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惊涛骇浪。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绿绮踏进了珠宝铺子,便不怎么多说了。
殿下,你看这个银钗怎么样?
新巧极了。江瑗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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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荧住在二皇子府。
他很早以前就养了一大批鸽子,如今住再这里,鸽子们也搬家了。
他最爱的事情就是盯着乱飞的鸽群,这样可以练眼神儿。
有时候他看着鸽子,连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二皇子都不清楚。
江琏这个时候也不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一会儿,待他结束,才会开口说话。
而今天,他已经沉默了许久了。
他想起了皇宫里,贵妃娘娘说的话。
他的母亲玩着精致的指甲,屏退众人,对他说:你的婚事很可能定下来林家的明月姑娘,陛下还在犹豫,我会尽力争取。
他当时说了什么?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这事情其他人还不知道,你最近警醒着点,言谈举止要更加注意,别在这时候出了差错。贵妃轻声道。
儿子晓得了。他说。
他想着这些事情,没注意柳青荧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柳青荧拉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闲闲问道:殿下今日进宫了?
江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所以找我。
是吗,柳青荧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那确实得好好养着。
他坐在院子里,又抬头看四四方方的天。
江琏心中有事,眉头又渐渐皱起来,竟不敢看柳青荧了。
他思考良久,还是开口道:可能马上就要定下来了
柳青荧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又笑道:恭喜殿下。
江琏也不在乎柳青荧的态度了,而是发泄情绪一般地,自顾自地说:母亲告诉我,可能会是林将军家的那位明月姑娘,她把我叫去,就是警告我谨言慎行,勿生事端。
林明月?柳青荧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啊林明月江琏喃喃道。
林明月已经不止是林明月了,她还意味着京城守备,意味着十万禁军。
江琏明明应该高兴,却一直失魂落魄,笑不出来。
要是日子定下来了,殿下便放我走吧。柳青荧笑着说。
江琏凝视着他,然后轻声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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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季玦去翰林院当班时,值房里已不见了张修撰。
赵慈还和他单独谈了一次。
张修撰认了他伪造书册构陷季玦,上次王凤川的遗稿也是他偷走的。
不出季玦所料,那书稿果真被他付之一炬了。
可怜了王先生的书赵慈叹道。
季玦问道:那他现在如何?
张修撰这个人啊赵慈摇了摇头,无奈道,他虽然承认了,却依旧大言不惭,倒打一耙不给你赔罪不说,仍旧觉得是你抢了他的机缘。
他当时说什么,若不是你,那当天在值房见到陛下的,应该是他才对唉,这人啊,一旦被妒火蒙了眼睛,便什么都不顾了。
季玦点点头,当了一回捧哏:是呀。
你看你这,帮人还帮出事来了。他又牵扯出几个不得志的编修,陛下仁慈,说既然他体弱多病,就让他到岭南养病去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折腾什么啊
岭南?季玦问道。
对啊,岭南。
毒蛇虫瘴的那个岭南。
季玦点点头,不再多说。
赵慈临走前又看着他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很好,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友爱同僚,难得还有几分大度,没有背后论人短长。
赵学士谬赞了。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自小待在云山,仿佛没在意过什么。
又过了三日,季玦方一下值,竟看到了堵在翰林院门口的张修撰。
他还没有出京,不过短短几日,整个人好像又苍老了几岁,表情惶惶,不敢正眼看人,眼神乱瞟。
看着离京而去岭南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极大。
几个同僚看到这一幕,也不急着归家了,只留下来在不远处看着,一是看热闹,二是防止张修撰生出什么事端。
岂料张修撰见了季玦,嘴唇动了动,然后突然一揖,又行了个大礼。
季玦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又回了他一礼。
其他人见了,只觉着季玦不是无度之人,这个时候还能回张修撰这个小人一礼,实属难得。
若是自己,这礼定要结结实实地受了,还要落井下石,嘲讽张修撰自食恶果。
张修撰眼神微动,竟是哭出了声,他也不顾此时的场合,惨言道:季小郎君,此前种种皆是张某之过,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张某吧!
听赵学士说,这人不是言之凿凿,拒不赔罪吗?怎么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脸面也不要了?
众人低声细语,议论纷纷。
季玦退后一步,冷漠道:张修撰即将出京,此时前来,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安心?
季小郎君说笑了,张某此番前来,是真心悔过啊!张修撰情真意切,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前后判若两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季玦不打算为了他浪费时间,瞧着钱二郎走过来,便拱了拱手,说了句告辞。
张修撰扯住了季玦的袍角,急道:季小郎君,张某是真心实意来向你负荆请罪的!你大度容人,念在我年老力衰、艰险多病的份上
那你背上的荆条呢?钱二郎走过来,反问道。
他装模作样,给了季玦极大的派头,微微躬身道:郎君,我套好车了。
然后后退一步,挡住了张修撰的路。
季玦上了车,钱二郎坐在车前,嘲讽道:您年老力衰艰险多病,怎么不看看我家的郎君,他动不动迎风咯血,也未同您一样,一有小病小灾就不去值房啊。
他身体如此虚弱,还能多次帮你干活,你倒好,恩将仇报,恬不知耻。像你这种人,也配出现在翰林院门口?天下文人君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张修撰说不出话。
您还是去岭南钓鱼吧。那地方环境清幽,正适合静养,好好将养将养,指不定就治好了心疾。钱二郎说完,也不等他回复,便驾着车转了弯,回东十字街去了。
季玦坐在车里,对钱二郎说:我未想过,你这么能说。
钱二郎笑了两声,道:以前给员外家的赵郎君做书童时,他家里一群阴阳怪气叽叽歪歪的,我便跟着能说了。
你说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间又换了一副作态?
应该是良心发现,深感愧疚,夜不能寐,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饱受折磨,今日便来找你了。钱二郎玩笑道。
是吗?
那可不?钱二郎慢悠悠道。
季玦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端倪:你干的?吓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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