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沒事的。」雲霏輕聲道:「她都已經不再發熱了。」
若微並不相信,「可是她現在還沒醒過來……」
雲霏和雪青眼圈陡然一紅,一時都難以出言安慰。內寢又再次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
忽然,帘子被掀開了。若微一驚,抬眼一看,發現是宋嬤嬤。宋嬤嬤走了進來。「吃些東西吧。」她柔聲說,「我看大家晚上都沒吃多少東西。」
眾人的確感覺飢餓,卻也都沒什麼胃口,但不忍拒絕宋嬤嬤的一番好意,便都接過了。若微咬一口仍然留有餘溫的烙餅,眼淚就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她看見雲霏和雪青也流淚了。連宋嬤嬤都低下頭拭淚。內寢很快響起了一片低低的壓抑的哭聲。
過了好久,若微忽然開口了,「我……我們會怎麼樣?」
雪青與雲霏對視一眼,都低下頭,沒有回答。
若微也沒有說話。她只是抬起頭,望著窗外淡藍色的月光,它不是血一樣的顏色,卻令她想到流動的血,翻湧的血,沸騰的血。她過去十幾年見到的血,都沒有像今日這樣多。在血液一樣冰冷的月光中,若微忽然想起了有關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她像夢語一般說:「……我們會死嗎?」
其餘三人都是一驚。雪青急切道:「您在胡說什麼!」她紅著眼睛看她,「萬萬不至於此!」
真的嗎?若微沒有說話。內心深處告訴她,雪青說得是對的。出於種種原因,他不會要了她的性命。但這有區別嗎?歸根結底,她都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她的命運都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裡。就譬如此刻,她只能心神不寧地待在秋水閣,等待著來人對她們命運的宣判。
若微無比痛恨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秋水閣這邊的動靜,福寧自然一清二楚。
底下人告訴他,有人去給秋水閣買藥材,想必是去救那個小丫頭了……福寧當然知道這個,但他並沒有阻止。從個人的情感來看,他對江娘子沒有惡感。就理智而言,他不會對一個仍有希望的人趕盡殺絕。仍有希望……對,他如今這樣評判江娘子,儘管他上午剛剛斷言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未來。
此刻,福寧正守在門外。他識趣地沒有進去伺候,因為他知道郎君如今並不需要……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皇帝被囚於佛光寺中的第二子,總是疏遠奴僕,形單影隻,慣於一個人承受命運贈予的種種玩笑。即便後來再臨東宮,重登儲位,他也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