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眾人都道,「所幸殿下英明。」
「對了,」剛剛回答的宮人想起了什麼,又出聲了,「……也不知我們明日能不能回去。」
「怎麼了?發生了何事?「很快就有人問道。
「我出城時,迷糊聽到了消息,說殿下將要封鎖長安城,像是要尋什麼人呢。」宮人慶幸道,「幸而我逃得早,不然可要被當賊子誅滅了。」他卻又憂慮起來,「也不知明日能不能解禁……」
「是要追捕紀王餘黨嗎?」大家都七嘴八舌道。
聽著道觀內一片低低議論聲,若微額間不自覺冒出了冷汗。在尋什麼人嗎……直覺告訴她,這極有可能就是在尋找她。剎那之間,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忽而在她腦中浮現。既然她想逃脫宮廷,已然很久了,而現在,不管是用什麼方式,她都已經離開了。這一生,她很有可能只有這一次的機會,那她是不是可以……?
若微被自己的念頭嚇得心怦怦直跳,有人察覺到她的沉默,不禁問了問她,「你覺得呢?」
若微猛地回過神,慶幸自己先前用灰塵塗抹了臉龐。她低著頭,努力用正常的聲音說,「我也覺得……想必殿下是要搜尋紀王的黨羽吧。」
那人聽聞了想要的回答,就不再問了。
若微安靜等了片刻,等到眾人又開始討論起別的話題後,她就輕輕牽住了雲霏的手,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悄悄退至了靠近門口的地方。
道觀之外,依舊下著漫天的大雪,呼嘯而來的北風仿佛能擊穿人的身軀。但若微沒有再猶豫,她朝雲霏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一起,無聲無息地走入漫天的風雪中。
寅時五更,延英殿。
趙郁儀手中握著染血的翡翠玉梳背,許久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雪青跪在他面前,邊怮哭邊道,「……叛軍至了臨華殿,奴婢們驚恐極了,叫雲霏去喚醒娘子,叫她帶娘子從園子後的小道離開,想著我們去殿外引開叛軍,為娘子拖延時間。」雪青的聲音痛苦無比,「不料叛軍往殿中投了火把,便潰逃了……」她仍然淚流不止。
雪青話已經講完許久,而趙郁儀仍舊一動不動。
「阿述。」半晌,趙郁儀才遲緩地開口了,「這個玉梳背……」
「是在瑤台池邊看見的,」裴述低著頭,不想讓趙郁儀看到自己眼中的不忍,「臣等看到時,全然恍若焦炭一般,已然看不出一點人的形狀了。」
臨華殿旁便是瑤台池……想到這一點,趙郁儀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張開口,還想細問,但心口忽地傳來劇烈的疼痛,令他出聲不能。怎麼會呢?這怎麼會是真的呢?明明就在昨晚,他還親吻過她柔軟的面頰,感受過她溫暖而芬芳的吐息……這一切怎麼會是真的?這一定是一場噩夢……他不能在沉陷其中了,他必須快快醒來……
裴述還在說著什麼。但趙郁儀已經一個字都聽不清了。殿中漸漸漫入淒清的月光,若微含著輕愁的臉龐,忽而浮現在他眼前。他伸出手,徒勞的想去觸碰她,但冷冰冰的空氣,一下撲了他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