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忽地一沉。
秦羅衣拍了拍楚妍的腦袋, 眉眼間是可見的憂慮,也是可見的穩然。「會沒事的。」她如此道,然後牽著楚妍的手,一步一步前行跟隨。
今夜是秦羅衣陪著楚妍入睡的。主室一直在忙碌, 父親這種時候自是連眼角都沒空給她們一個的。小主子自小都極有主意, 故僕從們也不敢加以阻攔, 只得任由羅衣帶著楚妍在外面候著。
日頭西下時, 秦羅衣才送楚妍回了寢室。一路上, 或許是天涼,使得她臉上仿若都沾了霜色。
她是在一陣寒意中醒來的。著實是被凍著了,被刺激地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楚妍半睜著眼睛想拉拉被子時,卻發現自己並不在臥房, 而是在一個人懷中。
在一瞬的屏息之後,本該驚慌的楚妍卻安靜了下來。「父親。」她抬頭看著抱著自己的玄衣男人如此道。
很輕的一聲呼喚,但是在這個地方格外明晰。
他們大概是在一個暗道之中。兩邊雕刻著楚妍叫不上來名稱、說不出什麼名堂的圖騰和鳥獸, 暗壓壓地盯著自己, 更加替這個濕潤暗澀的道路上添了幾分入骨的寒意。哪怕每段路,都由相同大小的夜明珠照亮著, 也褪不去這種可怖的感覺。
夜明珠的光柔和清淺,算不上明亮,但足夠自己看清父親秦淵的下頜。
「醒來了。」低頭看了一眼小女兒,秦淵平靜道。今夜遣人給楚妍下了「夜息」,她本該一夜好眠。然如今楚妍醒來,雙目清明,他自也不意外。有的人,生來就帶了一兩分別於他人的天賦。決定既然下了,那麼旁的遂也改變不了什麼。
深邃的眼睛直視著前方,適才聽著楚妍呼吸聲起伏變化時,還以為她會問些什麼,結果這孩子依舊安靜如昔。
路總有盡的一端。
楚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或許是為了驅散心頭的某種不安之感,她暗自數著步數。父親秦淵的懷抱極穩,沒有半點顛簸,腳步更是毫無聲息,但是楚妍偏偏五感就靈敏到了這種程度。
共計二百又七十三步。
此後不知父親秦淵手扣到了哪裡,厚重的石門以一種緩慢而又不容阻擋的姿態轟然開啟,視野豁然開朗。
既然是在布著山石的暗道之中,便總該有些稜角。可這個暗室,卻被打磨分割地極為平整,仿若自成一片界地。方形的石室,中央是一圓台。
玉體通徹,渾似天然。
隱約可見有一人躺在上面。待走進了,方知臥在玉石之上的是本該在臥房修養的映娘。
「母親?」喃喃自語間,楚妍看向秦淵,眼裡是純然的疑惑。
秦淵沒有解釋什麼,他這般自傲的人,也素來沒有解釋的習慣。然將楚妍放置在台子上時,他卻不由自主道了一聲:「別怕。」
這句話實在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秦淵自己都不由奇了一分,更不論楚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