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她進來,便知曉他有事同她說,便將身邊的侍女皆屏退,正廳倒無旁人,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心中是堂堂正正,倒不怕些什麼。
「皇兄無所作為,整日聽曲聽戲,逗鳥弄花,便是如今敵軍欺負到頭上,都沒有為皇嫂反抗,皇嫂當真甘心去和親嗎?」裴崇佑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問道。
沈卿歡面上的笑意漸漸褪去,眼中似有淚光閃爍:「我一介女子,出嫁從夫,還能怎麼辦……」
看她蹩著眉欲哭不哭的樣子,裴崇佑眉心也松不開,卻上前一步,以指尖觸及她的眉心:「皇嫂再這般,若顰損雙眉,可是要惹得京城男兒們傷心好一時了。」
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朝她壓來,沈卿歡受了驚一般,往後推了兩步:「二弟,如此不合禮數。」
「抱歉,是我失了禮節,嚇到了皇嫂。」裴崇佑欲伸手安撫,瞧見她避之不及的樣子又訕訕縮回。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見著她委屈成這般,自然心中軟的一塌糊塗:「皇嫂若是不嫌棄,便跟我走吧,哪怕是金屋藏嬌,允之也不會將皇嫂交出去。」
「你又說混話。」沈卿歡破涕為笑。
見佳人不再垂淚,裴崇佑以為她應下了,忙保證:「允之定不會讓皇嫂受委屈,哪怕與皇兄為敵。」
沈卿歡微微搖了搖頭,坐到離他遠些的椅子上不語。
她不肯說,裴崇佑心中焦急:「皇嫂,我知你如今不喜皇兄,他都這般了,皇嫂還要跟著他嗎?」
「允之,」她這般叫他,只是聲音卻格外平靜,「我不想過這種日子,我不想當誰的金絲雀,沈卿歡只是沈卿歡,不是誰的附屬品,你能明白嗎,你護不住我。」
裴崇佑心頭微顫,他從不覺自己的小字有這般好聽,只是皇嫂的話卻好似是一把利劍,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他護不住她。
「娘娘,丞相大人求見。」門外是桃之出言報。
沈卿歡匆匆擦了把面上不存在的淚痕:「讓子玉哥哥進來吧。」
她沒有瞧見,身後的裴崇佑是如臨大敵般的死死盯著門口,直至蔣世泊開口。
「歡歡,這是怎的了。」他皺著眉心抬眸看了裴崇佑一眼,話語要多溫和有多溫和,只是這眼神著實算不上溫柔。
沈卿歡微微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絲牽強的笑:「哥哥快坐罷,桃之,看茶。」
說罷,她起身朝著正廳的內室走去。
只是待她走後,原本正廳和諧的氛圍,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二皇子可當真是,無孔不入。」蔣世泊怒視著他。
裴崇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別說的那麼難聽,總也得公平競爭嘛,丞相大人,你這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既然這太子府你能來,我又為何不能,可真是無厘頭。」
看著蔣世泊臉色不大好,他又狀似詫異的補了一嘴:「是了,我可比丞相多一重優勢,皇嫂可喚你兄長啊,丞相怎的出這等心思?」
「那可是你的皇嫂。」蔣世泊臉色愈發黑沉。
只是他這話,在牙尖嘴利的裴崇佑面前構不成任何傷害,他聞言只笑了笑:「我不過一風流倜儻的皇子,可丞相大人不同,丞相是清風明月,是兄長,若是將心思宣之於口,你猜皇嫂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惡寒……」
茶盞頓在桌案上的清脆聲音響起,震得滾燙的茶水灑了大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