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來這些時日在太后面前頗為得臉, 樹大好招風,他年紀小,資歷尚淺,偏偏能得了太后的青眼,自也是招了不少妒忌。
他生的白皙,卻不似旁人帶著陰陰陽陽的感覺,有些瘦弱,但還算健康,那雙眼睛明明的望向他,頗有幾分故人的影子。
邵文來卻並未恃寵而驕,朝他行禮道:「楊掌印。」
「嗯,」他聲音有些沉悶,眸光卻翻來覆去的將人看了個遍,「在太后身邊伺候要盡心,更要謹慎。」
留下這句話,他便邁進了慈寧宮內。
邵文來抬起頭望向那個身影,只覺有些奇怪。
誰都知道這深宮是吃人的地方,自是該要步步謹慎,否則哪能活到今日,只是誰會像他這般,對著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囑託這些。
邵文來收回了眸光,但不論如何,他領了這份善意。
而今太后正愜意地倚在貴妃榻上,聽見身旁太監來報的聲音,懶懶地掀起眼皮看向他:「楊掌印,怎樣,可見到你心心念念之人了。」
「托娘娘的福。」楊曙光的聲音無喜無悲,像是在說著最平常的話。
太后聞言笑了一聲:「他在哀家這兒待得極好,做事也算盡心,頗得哀家賞識,若是好生調.教,定是一根好苗子。」
楊曙光聞言稱是,而後道:「若是謝謹庭聽從娘娘的吩咐,事成之後,娘娘可願忍痛割愛?」
太后這才正色地看了他一眼,面上仍是那副淡笑:「忍痛割愛,真是好一個忍痛割愛,哀家難得有用得順手之人。」
楊曙光斂著眉眼,只立在他面前。
自他登上掌印的位置,便除了皇帝,再沒有向誰低頭過,可想起那雙極為相像的眉眼,他還是放下了一身傲骨,來求太后網開一面。
「好了,念在你這麼些年,在皇帝身邊也算盡心盡力的份兒上,只要你為哀家把事辦成,人定是好生給你送回府上。」太后捏了捏眉頭,似是頭疼的厲害,她嘀咕,「還是這幅硬骨頭。」
楊曙光這才抬起頭來,對上太后那張無奈的臉:「娘娘要如何。」
太后輕咳一聲,道:「你也知道,皇帝動了讓太子妃和親的念頭,除了你那乾兒子,便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不過太子妃不能真嫁到流竺,否則大殷的臉面當真是被他們放在腳下踩了。」
太子妃和親面上瞧著是對大殷不利,實則還是有好處的,流竺的聘禮充盈國庫,倘若應下,大殷趁此時節韜光養晦,屆時將丟失的顏面通通找補回來便是。
但太后分明是話裡有話。
「娘娘的意思是……」楊曙光眉頭皺了皺。
「做要做乾淨,楊掌印是聰明人,可不需要哀家提點。」太后笑了笑,拈起盤中的一顆葡萄。
她指尖用力,那顆瑩潤飽滿的葡萄在她指尖被硬生生榨出果汁,稠爛的葡萄果肉帶著甜膩的香氣瀰漫開來。
「物用其極,太子妃的價值很大,可如今用不了多久了,那便再發揮最後的價值吧。」太后笑看著他,「一切為了大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