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一句話。」李凌冰頓了頓,「慧極必傷,下一句,你來接。」
嚴克皺眉,「我不說。」
李凌冰輕吐出來:「情深不壽。」
嚴克沒有應她。
李凌冰又道:「我向神明祈願,以道心為證,我對你——」她嗓子啞了,終是沒能說出口。
嚴克道:「說下去。」
李凌冰道:「我對你——」她嘆了口氣,沒能把握那一剎的勇氣,轉而說,「我很怕你,很怕很怕你。」
「為什麼?」
李凌冰說:「我曾以為這世間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情是真的。可你害我沒有弟弟。」
嚴克問:「我何時?」
「在夢裡。」
嚴克覺得自己是冤大頭,「你竟然為了我從沒做過的事怪我!我說過了,不會再讓你做噩夢。」
李凌冰鼻子酸酸的,拼命忍住才沒哭出來,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哪裡想到她的雙眼早就憋得通紅,像是一隻兔子。
李凌冰說:「可我怕,我怕重來一次,又是那樣的結果。」
嚴克一聲急過一聲,「夢是假的!是假的!」
她這一世最怕什麼?
受困於情,悲念過往,畏懼將來,縮手縮腳,對某樁事望而卻步。
嚴克受不住她這樣,從她身上爬起來,從腰上取下刀,把刀柄那頭遞給她,「扶著它,起來吧。」
李凌冰被拉起來,低頭,橫起手臂,裝模作樣彈彈自己袖子上的灰。
兩人很久沒有說話。
李凌冰本想不辭而別,走出一段,又折回來。嚴克背朝鼓樓外站著,雙手疊在腰後,手指緩緩摩挲著。
李凌冰喊:「嚴止厭。」
嚴克轉過身,「在。」
李凌冰在他黑眸注視下,橫出一臂,用手緩緩撩開袖子。他先看到虎口一排牙印,然後看到一截白如玉的手臂,最後素白袖子落在一隻鑲滿寶石金光燦燦的臂釧上。
李凌冰取下臂釧,丟給嚴克,「韃靼阿姆河寶藏里的獅鷲頭金臂釧,天下只此一隻。」
嚴克黑眸閃閃,「送給我?」
李凌冰道:「我是給妹妹的,謝她幫了我一個大忙。」
「什麼忙?」
「不告訴你,」李凌冰回憶那草木靶子聖人,沉了口氣,「是秘密。」
「這東西是韃靼王子進京後,在酒桌上輸掉的吧。」
「你見過他?」 李凌冰顯得吃驚。
果然,京里的大事都瞞不住他嚴止厭。
戰場上未見,酒席上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