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潘玉帶著大氏人的三萬兵馬也到定州城。
十多日前,韃靼使臣先一步達到大氏。
潘玉進殿前,被收繳了兵器。在與韃靼使臣對峙之時,潘玉前一刻還在和和氣氣說話,下一刻,就用雙臂扼死了韃靼使臣之首。
沒辦法,總不能讓小朋友們失望。
嚴克的率先而行,高晴的緊跟其後,孫覃的半推半就,潘玉的應機立斷,讓順勢而為成為彼此成就,最終,置之死地而後生。
定州破。
城破了,卻找不到李之寒。
李凌冰不知道自己要忍到什麼時候,這個不知道,比明明白白告訴她還要熬幾個時辰、半日、一日還是乾脆死了還要難受。不知盡頭的等待才是痛苦與恐懼的源頭。
她忍不住的時候就抬頭,從披散的頭髮間把目光放出去。天上有一輪即滿的月,月旁邊有一顆亮星——茫茫蒼穹,只此一顆,獨星與盈月交輝。
月就像她,星就像嚴止厭,星星總是繞著月亮打轉,多少有點臉皮厚。
韃靼人折磨俘虜的法子有些刁鑽。
骨頭都要碎了。
血都要流幹了。
唉,那個人還沒來。
她都已經想好了結局。
等她被壓到斷頭台上,劊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一柄細長的刀破開風,「梆」一聲射斷劊子手中的刀,她抬起頭來,笑盈盈看著他,連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都想好了,「嚴止厭,你來啦。」
然後,她哭了。
被人擰斷骨頭的時候她沒哭,被人片下皮肉的時候她也沒哭,但隨著夜越來越深,她心底的希望越來越暗。心裡那句話她都嚼爛了,還是沒能等到那個人來,告訴他——她一直等著他。
或許星是彗星,再絢爛夜空,也會下墜。
月麼,只是借日光輝的殼子,隨著金烏爬升,會變得暗淡無光。
她一哭,就被人認出是個女人——是個假扮的定州侯。
「殺了她!」身後的韃靼兵呼喊起來。
李凌冰的雙肩被人抵住,壓在滿是血的地上,乾脆大大方方哭出來,喊:「嚴止厭,嚴止厭,我給你唱輓歌,你也回來!」
她的聲音如一隻孤單的雁在哀鳴。
謝忱落了下來,用刀劈走四周的人,膝蓋跌跪下來,一隻手伸過來,急喚一聲:「太真!」
謝忱將失魂落魄的李凌冰撈起來,扛在肩上。
李凌冰已經失去意識,嘴裡斷斷續續念:「薤上……何易……露晞……人死……」
「主子你醒醒,別睡!」謝忱的鄣刀上掛著一顆人心,他抖一下刀,那顆心臟掉下來,他心裡某樣東西也沉下來,「別睡,我帶你去見他!」
李凌冰即將飛散的七魂六魄被抓回來,微睜開眼睛,輕聲喊:「嚴止厭,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