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壓的人仿佛在騰雲駕霧。
雪體分崩離析,呼嘯著聲勢浩大向山下沖,將螞蟻一般的一隊人淹沒。
嚴通儒下令:「救河上的人。」
武卒們折回去,踩上已經碎裂成龜紋的冰面。
百卒長命令眾人:「每隊出兩人,匍匐前進!」
兵士們呈一字長蛇陣,頭接著腳,朝著被困河心的人前進。
嚴沉沖在第一個,停在碎冰邊,手掌被冰擦得血淋淋的,他把手插進刺骨的河水中,太冷了,他朝河心喊:「你是誰?還活著嗎?」
對方反問:「你是誰?」
嚴沉大喊:「北境大營右將軍嚴沉。」
兩塊碎冰間隔著湍流的冰河和濃青如墨的黑霧。
李淮趴在冰上,喊了一聲:「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州之民。」
噗噗噗——
嚴沉領著武卒下水,在冰涼刺骨的河水間,手拉手,架起一座血肉與鋼骨之橋。
十月初五日,定州城,清晨。
嚴克要啟程去北境——去見父親嚴通儒,來與李凌冰餞別。
丹橘夾在兩人中間,正低頭削梨,她一片片切下細白的梨肉,片乾淨後,自己津津有味啃梨心,說:「入冬以後,天氣燥。君侯,夫人,你們吃些梨吧。」
兩個人都沒有反應。
丹橘的大眼睛來回在李凌冰與嚴克臉上晃,「你們不喜歡吃梨子啊?」
嚴克說:「梨子性寒,薛平囑咐過,她不宜多食。」
李凌冰說:「梨是不能分著吃的。」
二人幾乎是同時說話,言畢,都是一愣,隔著個大姑娘,相視一笑。
丹橘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把盛梨的盤子捧到懷裡,「你們不吃,我可都吃完了。」
嚴克走到榻邊,弓背,一臂穿過李凌冰的脖子根,一臂穿過膝蓋,悶聲不響抱起來。
被子一下子從李凌冰身上滑下去,她急忙用手抓住,「你幹什麼?」
嚴克轉身,道:「今日陽光好,我帶你去曬一曬。」
「我又不是被子,曬什麼!」李凌冰嘟囔。
提到被子,嚴克目光向下移。他用手指勾被子,發現夠不到,提醒丹橘:「把夫人遮嚴實,別受風了。」
丹橘將滿是梨汁的手在裙上揩來開去。
李凌冰有些嫌棄,自己把被子提到鼻尖下面,只露出一顆禿禿的頭、一雙亮亮的眼睛和十隻粉粉的手指。
丹橘小跑著開門,
嚴克抱著李凌冰跨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