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來不及識得他。
就好像仰望了一個陌生人一輩子,終於有機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兒子,告訴他,那個兒子有多崇拜他。
但父親死了。
生死無話。
他好恨!
嚴克抬眸,環視四周神色各異的人,卻獨獨找不到母親和之寒。他站起來,衝進雨里。
嚴府內儘是老弱婦孺,卻一個個走出來,打起素白的傘。那傘連成一片,似條白色的龍。君侯在傘下穿梭,每穿過一個人,那人必喊上一聲:「家主。」
雨落得這般大,卻沒有一絲雨落在君侯肩上。
他在佛堂前找到了要找的人。
之寒一身素白的裙掛滿鮮艷的血,蒼白的臉上一掛血掌印被雨絲沖得模模糊糊,眸中含著悲愴,瑩瑩有淚光。
嚴克跨前一步,「之寒……」身子頓住。
李淮從屋子裡鑽出來,一個勁往後退,邊彈龍袍,邊露出嫌棄的表情,道:「可惜了,死得這般快!」
嚴克如墜永暗之夜,身子向一旁倒,他的半個身子沒入雨簾,還是落得從頭到腳濕。
李淮眼中一亮,「嚴四!你來了!」
嚴克濃如墨的眸子盯著之寒,「我娘吶?」
之寒用手掌抹面,撫去眼角的淚,連帶著將嚴老夫人的血和起來,掛在眼角呈一抹妖艷的紅。她沒說話。
李淮替她說了:「死了。」
嚴克問:「你殺的?」
之寒拉住李淮,「弟弟,別和他說。」
弟弟,別和他說——
這句話在嚴克耳畔迴蕩,異常刺耳,仿佛是說話之人站住了立場,急於與他撇清關係。
之寒從嚴克黑眸中讀出了恨意。
這恨意是對李淮還是她,她都不在意。
恨總比懷著愧疚痛苦一輩子好。
嚴母不想他背負的東西,她也同樣要小心藏起來。
嚴克解下曾經珍惜得比眼珠子還重要的儀刀援玉,丟到他們三人中間,一字一頓道:「我嚴克從此棄刀用劍!」
他真蠢啊!
他們嚴氏所有子孫都用劍,他為什麼要學刀?
之寒盯著刀,眼見著如線雨絲在刀鞘上彈跳,那冰冷之刃此時此刻同他的主人一樣在淋雨。
其實她也在淋雨。
之寒恍惚地邁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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