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離開。
之寒轉頭,看到向來喜歡仰頭笑嘻嘻看人的丹橘低著頭,額發垂下來,遮住她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她把咬了一半柿餅放到盤子裡,緩緩推開盤子。
之寒想,丹橘從來沒有心事,是剛才他們太過親密,嚇到她了?
之寒喊一聲:「丹橘。」
丹橘還是低著頭,訥訥問:「夫人,那些把屋子砸塌的東西不是從天上來的嗎?」
之寒吃不准她是什麼意思,沒有回答。
丹橘站起來,抬起臉,仍是掛著旭陽般的笑,恢復成往日的樣子,仿佛剛才只是之寒多心,她問:「夫人,你吩咐我做些事吧,我閒了好久了,手都沒勁了。」
之寒想了想,「先沐浴吧,趕了那麼久的路,我身上都是灰。」
丹橘點頭,快步出去備水。
傍晚,嚴克陪之寒吃晚飯,吃完,又匆匆離開,囑咐她:「別等我了,人排著隊等見我,本子堆成山看不完,怕是要熬好幾日夜。」
丹橘眼見著君侯匆匆來,又匆匆去,對之寒說:「夫人,你這澡白洗了。」
之寒正在喝茶,聞言,嗆了一口茶水,咳嗽得眼淚嘩嘩,哭笑不得,「丹橘,我們沒那麼……」她想不到詞來形容,想來三日三夜在丹橘單純的人生中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是巨大陰影——他們無異於禽獸,她甩甩頭,自顧自說,「算了,越描越黑。」
之寒美美睡了一覺。她又恢復到那種無所事事等吃飯的貴女狀態,慢吞吞洗漱,上妝,穿戴,反正多的是時辰消磨。
午飯前,之寒帶著丹橘在府內瞎逛,她們看到一棵柿子樹,樹葉凋零,為數不多的橘色果子蔫著掛在枝頭,像一盞盞小燈籠。
丹橘說:「夫人,我們瞧瞧柿子樹吧。」
之寒說:「好。」她左右一打量,瞧見一個石凳子,走過去,坐下。
丹橘就蹲在柿子樹下,雙手撐著頭,仰望柿子樹,她的兩條麻花辮又黑又亮,眼睛晶晶發亮,說:「夫人,果子真鮮亮。」
過了一會兒,兩隻灰雀飛到柿子樹間,展翅嬉戲,它們用喙啄柿子果,小身子爭來爭去,之寒瞧著十分有趣。
丹橘站起來,雙腳高跳,袖子不斷往上甩,試圖驅趕灰雀,「走來!走開!別糟蹋吃食!」樹太高,小姑娘太矮,兩隻灰雀根本不搭理她。
丹橘低頭,找來一塊石頭,正想砸灰雀。
沙沙——
沙沙——
響起算盤響。
那算盤響驅走了灰雀。
林崢與嚴克並肩從柿子樹下穿過。
丹橘低頭,喊一聲:「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