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端著茶壺與茶杯站在門外,門「吱呀」一聲打開,她原本側站著的身子轉過來,將冷漠的目光投於女兒嬌艷的臉蛋與凌亂的頭髮上,她打量了一會兒,瞬間心領神會,目光隨之鄙夷一盪,走進來,「孩子睡了。我有話對你們講。」
之寒從背後打量自己的母親。
太后已梳洗過,原本因趕路而鬆散的髮髻被重新挽得一絲不苟。
她是個有心人。
那支鴆羽釵不見了。
嚴克仍然覺得胸口悶,刻意與太后隔開一段距離站著,只微微與她點了點頭。
太后將三個杯盞放到桌案上,將熱茶湯倒入杯中,三個杯盞正好朝向三個人。
嚴克黑眸沉沉,一聲不響。
太后親侍茶水大概算得上是天底下第一件奇事。
之寒望著那三杯茶,氤氳的熱氣不斷上浮,模糊了太后單薄婀娜的身子,「母親,你有什麼話要和女兒說?」
太后道:「舟車勞頓,我煮了茶,你們喝完,我再說。」
嚴克正好覺得口乾舌燥,上前去捧茶。
之寒快步走上去,擋在嚴克與桌案中間,對太后說:「母親,你想清楚了嗎?真要和我們回定州城?」
太后輕聲「嗯」了一聲,「想清楚了。有些人不可靠,離了他們,我會活得更好。」
「母親,你生我養我,我會一輩子記著你的恩情。我們之間有過不好的過往。我可以遺忘,從頭開始。你也可以。」之寒直視太后的眼睛。
她們真的很像。
之寒曾經說過,她所有的美都是母親賜予。
母親給了她一切。
她也曾想過給母親一切。
為時不晚——
為時不晚。
太后愣一下,手指蜷起來,平靜道:「好。從頭開始。從這杯茶開始。」
之寒的手放到背後,「母親,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太后字字斟酌:「想好了,團團兒。」
之寒轉過身,將杯盞拿在手裡,看向嚴克,「夫君,拿起你的茶。」她又看向太后,「母親,也拿起你的茶。我們——以茶解恩仇。」
三杯茶水下肚。
三人神色各異。
屋子裡靜得能聽到一根針落地。
太后的眸子裡突然湧出淚水,她顫抖的手指摸向之寒的臉,哽咽道:「團團兒,原諒母親。他不死,李宜不會接我回宮。你夫君不死,淮兒的天下不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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