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一步被心魘吞噬,便會成為「魔」,到時候以仙門的手段,淨化一隻「魔」,可要容易得多了。真到了那個時候,便會功虧一簣了。
但到了此時,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沒有辦法,唯有拼死到底了。
陣法以江隨舟為中心,各向東南西北四角延伸,將四位澄明境包裹其中,若是誰試圖向遠處遁走,這陣法的範圍便會相應擴展。而不僅僅是澄明境,陣法中的其他人也都無法逃出。
由於放開了對心魘的抵抗,加之三位澄明境不遺餘力的攻擊,江隨舟的動作和思緒越來越遲緩,即使陣法只差一步之遙便可全然成形,卻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了。
而就在江隨舟的神智即將墮入黑暗的一剎那,一聲鈴音突然響起,像是黑暗之中的一束光照耀在了眼皮上,江隨舟赫然清醒,已經放緩速度的陣法在驟然之間就此形成了。
這一道鈴音來得如此及時,令在場之人都十分猝不及防。
江隨舟將目光投到那鈴音上,目光突然凝結住了:那道發著綠色光芒的清音鈴捏在一隻木頭雕刻的手指中——是一具不知何人附魂的木頭傀儡!
那木頭傀儡分明只有再粗糙簡單不過的五官,江隨舟的心卻似突然被一道大力捏住了。
他立即閃身到了傀儡身旁,護在了它身前,比起剛才,他現在的神色更加可怖,眸中黑紅之色交替,顯然是在狠狠壓制著情緒。
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吐露,但陣法既然已經形成,攻擊便從天地之間不斷出現,這是他千挑萬選的陣法,他最知道這陣法的威力,連澄明境都無法抵擋,何況千山境?更何況一個連肉身都沒有、只剩魂魄的傀儡?
陣法不斷吸取江隨舟的力量和血肉,落下的攻擊化作無法抵擋的利劍穿透陣法中所有人的血肉,江隨舟扶住傀儡的手臂顫抖得不成樣子,他聽到自己不停呢喃:「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要來?為什麼……為什麼……」
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為什麼到頭來還是這樣?
而韓歲歲附身在傀儡身上,頗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靈魂正在消散,其實是很疼的,但是看到江隨舟眼角滴落的淚,又覺得是心裡更疼一點。
她試圖用傳音之法,也不知道江隨舟到底能不能聽到,她說的是:「因為你救了我許多次,所以偶爾換我救你一次,也很公平的,對吧?」
自從知道了江隨舟有心魘開始,她便一直擔憂心魘爆發的那天,為此一直不停地努力,不停地練功,卻仍然太慢了些。
關於心魘的記載太少了,所以她並不知道江隨舟夜遊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如此聰慧,卻知道從心魘的下一個階段——魔開始著手,知道入魔之人可以被清音鈴喚醒。
只需要在江隨舟入魔的一剎那搖響清音鈴,便能讓他短暫恢復理智,繼續壓制心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