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瑰以醒酒為由離席,宸妃則還要照顧其他宗親與幼年的皇子公主,走動不便,只囑咐蕭瑰身邊侍臣要好好侍奉,不得有誤。
她也不曾料想,蕭瑰這一走,便徑直走到了御苑去。
爆竹聲息,一場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若說是瑞雪兆豐年,今年冬天的雪也未免下的有些過於大了,蕭瑰解下自己的斗篷交給隨行的兩個侍臣,整理了衣襟後推開了御苑虛掩的側門。
方才夜宴時他收到了一張字條,其上是他四哥蕭珍的筆跡,那個玉芳苑的梅音在他手裡?
蕭瑰心中並非沒有疑問,可是轉念想,或許蕭珍已經知道了父皇沒有重罰自己,因而直接將趙梅音交出也並非最有利的選擇。
他是或許想留著趙梅音,成為自己心中的一根刺?還是那個賤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讓蕭珍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蕭瑰別無選擇,他如今已經應約來了御苑。
御苑裡常年人煙寂寥,如今到了除夕夜裡,更是寂靜無聲,蕭瑰每踏出一步,都能聽到那些鐵籠中嗚咽地虎豹低鳴聲與血腥的腐臭味,大雪紛飛,很快他的足跡被盡數掩埋。
御苑內一片昏暗,除卻他自己手中提著的燈,也就只有馬廄旁的空地上放著一盞白紙明燈。
蕭瑰冷哼一聲,笑蕭珍用這樣可笑又無聊的把戲來嚇自己。
他走上前去撿起那盞燈,聽到馬廄旁一陣嘶啞馬鳴,以為蕭珍就在當處,提燈去看,大雪如霧,熹微的燈光幾乎難以照亮,似乎只是蕭瑰抬起袖子撫過自己面龐的剎那,手裡的燈照出了一個高大黢黑的影子。
那不是屬於人的影子,也不是屬於他手中燈光的影子。
蕭瑰倏地回身,一個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高大身影與一盞燈在積雪之上踏著沉悶的響聲向他衝來,似乎剎那間飛雪凝滯,玄色的馬蹄下帶著疾破天地的青電紫光——
勁馬嘶鳴壓蓋住了蕭瑰的慘叫,他被那黑色的壯馬前蹄踢倒,兩只後踢正踏在他的膝蓋上,將他的雙腿從髕骨處向下折斷。
御苑中飛禽走獸的嘶鳴之間,蕭瑰昏死過去,再醒來時,他的眼前是那盞白紙燈,還有那個人。
飛逝的時光洗去了所有少年時的執手扶持與互相嬉鬧,蕭瑰忍著劇痛看清身邊的人。
「五哥,別來無恙啊。」
蕭瑜像個未長大的少年一般抱膝蹲在地上,俯身看著他的臉。
「玄離是一匹有靈性好馬,可惜只認我一個主人,五哥想要馴服他便一味鞭打,可是會讓玄離記仇的。」
他的呼吸撲向蕭瑰因劇痛扭曲變形的臉,一如那天蕭瑜受過宮刑之後,蕭瑰用烈酒潑在他小腹上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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