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唯一一次,冬兒用你我的稱呼和蕭瑜講話。
也是最後一次。
冬兒說她心裡煩悶,出去走走,蕭瑜沒有留。
冬兒難得穿了一件平日裡捨不得穿的衣服,那日她的背影就好像街上行走的千萬女子一般平平無奇,卻好像是有火鉗做印,刻在了蕭瑜懷裡。
再見面時,他正在和那些前來暗殺他的人纏鬥。
雖說他身子積弱,可是足以對付那些個三腳貓功夫的雜魚,直到冬兒被人挾持出現在他面前。
她臉上有不少淤青,身上也是,她似乎是在愧疚,只是當時大雪沉沉,陰靡天地,蕭瑜什麼也看不清。
他以為是他來選,但是他沒想到,是冬兒選了他。
她本來很快就可以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卻被那樣的人殺死,換來他這個人,用那樣一柄劍。
冬兒說她不後悔,但是蕭瑜悔恨至深,他在那柄劍上刻下了一個悔字。
這把劍他時時帶著,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終其一生,都在悔悟。
蕭瑜點起來的那堆瘦小的炭火「噼啪」作響,他微微睜眼,看著手中的劍,一個嶄新的「悔」字,被他刻在了劍柄上。
他要等的人已經到了,或者說是那個人整夜都不安分的在他和冬兒的住處伺機而動。
那個人是為了春琴而來的,今日蕭瑜已經和他有了一次交手,蕭瑜傷的不輕,他傷的也不算輕。
那個男人穿了一身夜行衣,蒙著面,只有野獸一般的眼睛露出,低伏在梁脊之上盯著蕭瑜。
「這就是你的劍?這樣的劍,只怕還沒接住我一招,就先斷掉了。」男人開口說道,如一頁殘卷一般落地,沒有激起半分聲響,也沒有驚動巡守的侍衛。
蕭瑜懶得回應,默默坐在一旁烤火,手按在劍柄上,紋絲不動。
男人向樓上望了望,隨後誇獎道:「她長得可真是漂亮啊,你一定很喜歡她,這樣好的女孩子,如果就那麼被人殺死,斷送在這最好的年紀,豈不是天大的可惜?」
他注視著蕭瑜的側顏,話音才落,突然感到一種不耐的殺意,他觀察了蕭瑜許多次,知道蕭瑜是一個心思極深的人,絕不輕易外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方才的話,好像真的讓蕭瑜動了大怒,讓他半露的側臉這般懾人,震得人心口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