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兩子皆在外鎮守邊關,老國公夫婦兩人終日閒居家中,無人陪伴,如今難得家中來了兩個年輕女孩子,一時心情大好。
吃過飯後,國公爺趁國公夫人更衣,讓丫鬟帶冬兒到書房去,為她上了筆墨,又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讓冬兒謄寫在金紙上,稱自己想要領教一下冬兒的書法。
冬兒害怕自己寫的不好,本想推脫,梅音將她拉到一邊,告訴了她事情原委。
原來,不日便是國公夫人七十大壽,老國公爺與夫人結作賢伉儷也恰好五十五載,老國公爺為夫人書信一封以訴衷情,無奈出身武將,寫字不夠好看,想要讓冬兒為他謄寫在金紙上,他好作為賀禮。
梅音悄悄解釋道:「國公夫人的父親是書法大家,國公夫人的字寫得很好的。」
「老國公爺擔心被夫人說笑,你就幫幫他吧。」
拿起書信仔細端詳一番,冬兒直言老國公爺的字其實已經寫得很好了,有些筆力蒼勁有力,她自己也寫不出來。
梅音暗自扶額,老國公爺猶豫片刻後拿出了一個漆盒,裡面是他這些日子反覆練習的成果。
冬兒本想說她從前寫字也是這樣的,多寫寫多練練就好了,但是看到老國公爺蒼苒白發的年紀,抱著那盒子滿面苦惱,還是把話收進了肚子。
這幾日沒有到裴大人府上練字,冬兒自覺生疏了不少,又惦念著蕭瑜,第一副字本要謄寫完畢,卻不慎落了墨點。
看著壓著金紙的玉頭獅座,冬兒想起蕭瑜對她說的話。
「冬兒的字已經寫得很好了,這不是我說好話有意討你開心的,是你自己學得很好,只是你要記得,你不是要做楚琳琅第二,而是要做孟小冬第一的,寫字向來是寫自己的意氣,不必畏手畏腳,反而失了骨魄。」
日光投入屋中,在冬兒手上留下一隻金蝶,暖意融融,她想起第一次學寫字的時候蕭瑜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那似乎是很遠很遠的事情了,卻又好似是當下之事,蕭瑜就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和她一筆一畫寫字,她聽到耳旁他輕淺的吐息。
一幅字寫完落筆,一滴墨珠從筆鋒處滑落,在桌台上浸出一朵墨花,冬兒握緊手,好像是抓住了什麼,但是攤開手心後卻空無一物。
見國公爺和梅音都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冬兒耳根有些發燙,藏在袖子下的手絞著帕子,向靖國公行了一禮道:
「老國公見諒,冬兒寫得不大好,在您面前獻醜了。」
梅音放下茶盞起身去看,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冬兒雖開慧晚了些,卻是聰明好學的人,識字讀書不成問題,可是這書法到底是要經年累月的苦練才得來的功夫,怎麼就幾月不見,冬兒的字寫得這樣好?
冬兒將字交給國公爺看,問他是否滿意,國公爺大半天說不出話,低頭看看字畫,又看看冬兒,若不是他坐在一旁親眼所見,真的難以相信這樣俊逸剛柔的筆跡出自這個稚氣未脫的姑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