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會兒吧,冬兒年紀小,和瑜兒一直就沒分開過,還要你替她多撐一撐。」
他的聲音依舊發抖,梅音坐起身,讓蕭瑜枕在自己膝上,為他輕輕揉著額頭。
「我沒事的,若是殿下睡不著,我也是一樣,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太多了,其實我應該早早和殿下在一起,若是能為殿下分憂一些,九殿下也能少一些顧慮,或許——或許今日之事就不會發生了……」
蕭琳輕聲道:「那郗駿平武藝遠在瑜兒之下,今日得逞,分明就是他用毒計偷襲在先,又假意傷害你和冬兒得逞,才亂了瑜兒的心……若不然,他早就被瑜兒斬殺了。」
他自詡年長,少經風浪,可是捫心自問,若今日他是蕭瑜,若他日有人以梅音的性命要挾於他,他做的不會更好,正是這相似的軟肋,才如此令他脊背生寒。
他回憶起茹瑩死時那天,不過是幾個時辰不見,她便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幽綠的塘水將她一身素白的單衣浸染,她絕望悽然地瞪著雙眼,蕭琳想要抱著她回到王府,卻不得不顧及薛氏和太后的威壓,不得不顧慮茹瑩家人的安危。
生前,蕭琳給不了她名分,死後,為她正名都不可以。
他回想著今日的場景,看著蕭瑜那般無措張皇,茹瑩的面容和梅音的一顰一笑重疊在一起,讓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心安,他只想儘快查辦殺吏案,清治幽州。
梅音知道蕭琳想說什麼,思忖片刻後,向他懷中縮了縮,柔聲道:「殿下終究是殿下,但是梅音只是梅音,殿下不必為我擔心過多。」
蕭琳忙道:「你……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梅音打斷他,淡淡笑著說:「今日殿下離開後,冬兒和我說了許多話,她問我後悔不後悔私許殿下,我想了許久,大約是一點也不後悔的,我總覺得,有時能活著便是莫大的幸事,所以不論今後我是憑藉何種身份或是地位在殿下身邊,我都覺得很好。」
「我和殿下,九殿下和冬兒,我們的命都是不一樣的,我知道九殿下對冬兒是如何如何的好,可是不曾覺得與殿下這般不好,普天之下,哪裡有什麼最好的,只要合了自己的心意,心中暢快就好。」
蕭琳將手臂圈得更緊,有些自嘲地呢喃道:「就連你也這樣勸我,都叫我忍讓退步,卻沒有人為我想一想。原來你們都是這樣隨性超然,只有我和恩怨糾纏不休……」
他抱起梅音,推開院門,每一步都走得穩重堅定,隨後立於庭中。
梅音慌張地抱緊他,求他放自己下來,蕭琳並不強迫,讓她站在自己身前,用廣袖將她的身體掩在懷中。
「我問你,你是想要這樣與我在一起,還是像先前那般,在見不得人的內室才得親近,好似苟且一般。」
他已經許久不瘋癲了,可是瘋癲的感覺卻是這樣好,可以暢暢快快隨心所欲,毫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