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死前將我攬在身下,用最後一點力氣捂住了我的嘴巴,和我說不要出聲……因她當時腹中懷有一子,身量較寬,那些匪徒不曾發現我,在她身上刺了數劍後便離開了。」
郗湘琴又一次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憶之中,悲痛道:「他們殺了好久,亦刺了好久,離開的時候將所有人的屍體都丟到馬車裡,放不下的就丟在外面,我記得當時一抬頭就能看見爹爹還睜著的眼,那麼多人,都是死不瞑目的。」
蕭琳眸光中閃著怒火,蕭瑜略平靜一些,他並非是不為所動,只是想起了前世血腥的爭鬥中,他也曾見過無數這樣的屍體。
冬兒握緊了蕭瑜的手,不自覺向他身邊縮了縮。
「他們拿走了家中所有財物,還有所有能證明身份的憑信,便在馬車上澆了火油。」
「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我拼命喊叫,可是身上壓的屍體太多,無論如何也逃不出。」
「這時候,我的堂哥……也就是郗駿平,他渾身是血趕來,大伯父臨死前將他送上了馬,那是紀王世子殿下贈與大伯父的寶馬……那馬兒帶他逃過一劫,他將我從大火中救出,我二人茫然看著滿地血污,沖天的大火中都是屍體焚燒時的焦惡的腥臭。」
「當時我們還小,一路乞討,被一個失了子女的農婦收養,我們因為受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便被當做是啞巴,一年後我們才壯著膽子告訴她父母姓甚名誰,那農婦帶我們進城報官,那時我們才知道,易原縣中已經有了一位新的郗恆,一位新的郗恢。」
蕭瑜沉思片刻後道:「湘琴,你確定那是一年之後?」
「是的,不過細算日子,那時間是第二年夏天,還不滿一整年。」
梅音和蕭琳眉間一震,那豈不是紀王府被滅門後的時間?
得蕭瑜示意,湘琴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不敢想像,那伙強盜竟然頂替我父親和大伯的名姓,住在當日紀王世子殿下為他二人提供的宅院中,甚至與縣令勾結,我二人報官無門,在府前不知所措,反引起了郗恆的警覺,被一路追殺,養母當年拼死相救才護我二人逃出城區,就在我二人被追趕至城外將被歹人殺死時,一位江湖俠客將我二人救下,才得以苟活至今。」
「真是一群禽獸。」梅音不滿道,重重哼了一聲。
言至於此,湘琴眼中的恨逐漸被悲痛所替代,說話的聲音也多了一份恍惚絕望。
「自那日死裡逃生,郗駿平便立志要報仇雪恨,他追隨那位江湖俠客學習劍術,直到為他養老送終,最終做了一名殺手,我則做了一位孤女,被水粉店夫婦二人收養,直到郗駿平回來找到我……」
言至於此,春琴空張著口,聲音散在空氣中,無論如何都再發不出一點聲音,冬兒看她悲痛欲絕,拉了拉蕭瑜的衣袖。
她昨夜便把春琴所言之事告訴了蕭瑜,因此蕭瑜也明白,有些話若是強逼迫讓春琴親口說出,未免太殘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