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一時沒懂,以為他是笑話自己,心中有些委屈,悻悻道:「又怎麼了……冬兒本來就是冬兒,這有什麼好萬幸的。」
蕭瑜藏起自己唇角笑意,昂了昂下巴道:「方才我還以為,是有什麼妖精鬼怪把你騙走了,才這樣伶俐,什麼都想不到,可是我看了看,冬兒就在我懷裡,不是別的精怪,自然是她變得更聰明更細心了,怎麼不是萬幸的事?」
小娘子這才明白,搖了搖他的衣袖,撅著小嘴把臉埋進蕭瑜的頸側,偷偷露出了笑容。
「所以,當年逼迫著郗恢去寫告密信的人,是陛下對不對?薛承容與紀王不和,與他纏鬥對抗,可是,如果不是陛下心中有偏,就憑那封書信,就要滅了紀王滿門嗎?」
蕭瑜放下冬兒,和她一起坐在窗邊,注視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這樣的事,有時無法用對錯去歸論給某一個人,蕭競權他是皇帝,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看似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有時卻最是身不由己的,這一點,你能明白嗎?」
冬兒點了點頭,她在宮中當過差,甚至也遇到過蕭競權,她見過很多比她要尊貴許多的貴人,可是她們有的自由並不一定比她多,蕭競權也是一樣。
「古往今來,維護皇權之路便是一條毫無道德信義,惟余血腥拼殺的路,即便紀王是不二之臣,可是難保他的後人,還有後人的後人不會生出二心,他是異姓封王,其父乃立國功臣,天下追隨者無數,即便紀王滿門被滅,依舊有白雲寺中的死士暗中蟄伏,你也見到過的。」
「嗯,我也沒想到如今還有人會誓死追隨紀王。」冬兒說道。
蕭瑜輕嘆一聲:「是啊,這些都是懸在蕭競權項上的一把利刃,或許在某日就會取走他的性命,作為皇帝,他不得不防,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話聽來慘烈,然千秋萬代,王朝興替,卻是一輪迴又繼一輪迴。」
冬兒明白了,可又覺得有些複雜,便問:「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殺了紀王全家呢,如果真的是忌憚他的勢力,那就將他們貶為庶民,或削了爵位,留他們屋宅土地,何必要犯那麼重的殺孽呢?」
蕭瑜眼中難掩又深又沉的情緒,搖搖頭望向窗外,忽而冷笑了一聲說道:「冬兒,你說我受了宮刑,這又是誰的授意呢?」
冬兒最怕提起這件事,她比蕭瑜還要怕,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會感到萬般的心疼,這種痛由情緒變成□□上的苦楚,這是自前些日子蕭瑜重傷昏迷開始的,如今她不由得心口又是一陣驟裂。
她不敢答。
這個話題,換做是前世的蕭瑜也沒有勇氣沒有耐性去講,可是如今的他不同。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父王為什麼那麼恨我,他為什麼那般狠心,哪怕是將我凌遲處死,碎屍萬段,也好過——可是,他卻默許五哥和太子那樣做了……」
冬兒握住他的手,他很少會感到這樣的慌亂,不知所措,她希望蕭瑜不要再想這些傷心的事,永遠都不要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