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進所言不虛,蕭瑜對此事已有耳聞,只是他明白朱進是在暗中告誡二人,憑藉冬兒和蕭瑜如今的身份,在京城中生活自然要萬般小心。
蕭瑜簡單向朱進說明二人起居住行,將冬兒的信收好交付到朱進手中。
「方才一拜,是行面見長輩之禮,如今這一拜,則是謝公公對母親多有照拂,母親在宮中無有依靠,如今得以執掌後宮,我便知公公在暗中助母親一臂之力。」
言畢,蕭瑜又是行禮,朱進顫顫巍巍將他扶起,輕嘆了一聲。
「殿下有什麼想問的,便直說吧,事已至此,老奴一定知無不言。」
縱然朱進愛護冬兒與梅音,有心維護蕭瑜,可是以他如今在宮中的勢力,完全可以避開後宮爭鬥,安心憑藉著這個身份頤養天年,不必在梅妃和宸妃爭奪後宮掌權中橫插一腳,反倒將自己置於不利之地。
兩世為人,察言觀色對蕭瑜而言從來不是難事,自他第一次見到朱進起,就篤定其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從沒有忘記過調查朱進的過往與身份,他的謹慎用心從沒有變過,若說改變,那便是因為冬兒,若沒有冬兒,他對於朱進只有疑,卻沒有用。
蕭瑜頓了頓,隨即聲調一冷,正色道:「您是先帝御前監宮朱筠康,對不對?」
「老臣在此。」
「蕭競權曾以殉陵之名,下令將先帝御前宮女內侍等服下湯藥,將眾人悉數帶入皇陵之中,於理您也應當在列其中,只是不知公公如何逃過一劫,又為何要回到宮中以朱進之名,在這小小的御酒坊中安身?」
朱進囁嚅著嘴唇,胸膛好似兩瓣鼓扇起伏不斷,暴突的關節扣在藤椅上,無力卻也恨怒到了極點。
「因為我是替徒兒活下來的,也是為這心中不平而活的,我知道自己無力回天,愧對於先帝,愧對于衡陽王殿下,無顏在外苟活。」
蕭瑜劍眉一挑,還來不及發問,朱進便說道:「殿下年紀尚幼,對於宮中早年發生之事想必所知不多,您,您可知為何當日您謀逆落敗陛下雷霆大怒,將殿下與梅妃娘娘宮人悉數斬殺,乃至於……」
他不敢面對蕭琳,便仰面望著天,低聲說道:「殿下是九皇子,當年的陛下也是九皇子,當年的九皇子鳩父弒兄,如今輪迴報應不爽,否則,憑藉陛下對娘娘與殿下的寵愛,陛下何至於這般處置殿下?」
蕭瑜微微側目,對所謂蕭競權的「寵愛」不置可否,靜靜聽朱進說下去。
當年蕭競權自知繼位無望,便對臥病在床的先帝起了殺心,與太后合謀將先帝毒殺,篡改聖旨,如今的朱進——當日的紫宸殿監宮朱筠康,便是蕭競權奪位路上最大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