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蕭競權一人獨坐於大殿之上,單特孑立。
「……咚!咚!咚!」
登聞鼓聲已響至八聲,至第九聲,依照祖宗之法,鼓罷九響,便是殿外之人進殿鳴冤之時。
蕭琳繼續緩緩說道:「陛下,次役大捷,我方軍將功不可沒,如今正在殿外等候覲見,斡卓國國主銀築將軍亦在殿外等候,可是如今有人在殿外敲登聞鼓,陛下不可不審冤情。」
「你說什麼!你住口,蕭琳,你膽敢謀逆,你這個逆子,朕要殺了你!」
銀築的名字如同魔咒一般徹底擊垮了蕭競權,他在無力起身,癱軟在座上,遲滯的腦中想要拼湊出一個答案,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言畢,殿旁侍衛將殿門打開,攔下了想要逃離宮變的大臣,眾臣及蕭競權這才看見已經將殿外嚴密把持的幽州大軍,為首有面容幾位熟悉的一個年輕的將領,異國裝束的將軍,身穿一身白衫,頭簪素紗的女子,宮中侍臣,僧侶,以及形形色色面上或憤怒或悲愴之人。
「咚!」
被敲響的鼓並非是紫宸殿外廣寧門那面紫金登聞鼓,因多年日曬雨淋不加修繕,那鼓面早已如紗麻一般脆弱,經不起捶打,如今殿外這面鼓不過是臨時從幽州一處小縣府所得,故而聲響洪亮,直擊人心。
湘琴抬起頭擦去淚水,朗聲道:「草民郗文,幽州人士,今於殿外擊鼓,所告之為當今陛下,蕭競權為君昏聵,信任殘賊酷吏,構殺忠良,冤系無辜黎庶。因其昔年鳩父弒兄巧奪皇位為紀王所知,設計構陷紀王謀逆,牽連數眾,吾郗氏一族因受牽連,上下滅門,蒙冤十載。」
「草民非出身世家,卻也因遵家父之教熟讀禮法典籍,太祖有言,法不阿貴,當今天子慢侮天地,悖道倫理,矯托天命,天下所共聞見!」
「草民一介女流,尚且知何為禮儀廉恥,可當今天子卻縱使伐盡蜀州之竹,不足以書其惡禍!草民懇請蕭競權退位讓賢,歸還神器,以謝己罪,若得天理昭然,縱今日血濺三尺,亦已死明志,不負父母導教,天地育養!」
湘琴雖為女子,可是一番控訴卻好似聲如洪鐘,在場眾人無不悉知蕭競權惡行,朝臣大亂,議論紛紛,斥責之聲,質疑之聲紛亂。
蕭競權看著陌生的湘琴,又看向蕭琳,又是一口鮮血從嘴角湧出,蕭琳自不會讓他死去,帶著楊羽與一名御醫上前,為蕭競權診治。
「請父皇稍安勿躁。」蕭琳面色不改,輕聲說道,他素來淡漠,如今就連大行謀逆之事時也是這般無所動容。
此時在蕭競權眼中,他似乎已經有些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他知道這是蕭琳,可是他卻看到了從前的蕭瑜,死去的蕭瑰,還有已經瘋癲的太子和淪為囚庶的蕭珍。
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只想到一個字,「殺」,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