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啟唇輕聲問道:「太祖曾立訓後世子孫不得斬殺言官,你是不是以為朕就不敢殺了你?」
那諫官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求饒,蕭瑜不做理會,繼續說道:「朕突然想到,昨日皇后才回到宮中,朕與皇后敘舊不曾命人跟隨,為何今日你就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難道是這後宮長街之上已經悉數都是你這小小諫官的眼線不成嗎?」
「你來說說,朕應該如何處置你好呢,是治你的僭越之罪,順從了你主子的心思,讓朕落得一個昏庸之名,還是任由你詆毀朕與皇后做酒林肉池之嬉,嗯?」
看那諫官如喪家之犬一般跪地哀求,全然失了禮儀,梁明示意一旁侍衛上前將其架起,掌嘴二十讓他清醒起來,從他口中得知是黃韜命他這般行事,蕭瑜免去他的死罪,以殿前失儀為由將其外調,也算是讓他遠離黃韜的掌控。
處理完了這些瑣事,蕭瑜叫起定遠大將軍,命梁明將方才朱孝平所論拿給他看。
「朕與皇后分別多日,相見喜悅,如今都被這些逆賊污毀,將軍才回朝堂,此前與夫人分居於兩地,此中夫妻天各一方相思之苦,想必也深有體味吧?」
定遠大將軍有些不知所措,遲疑答道:「……是,臣思念夫人多年,當日見夫人形容消瘦,想到自己忠義兩難成全,鮮少陪伴夫人,亦不免感到傷懷。」
看他神色還算有幾分感傷,蕭瑜按下耐心繼續問道:「先前朕還不知,原來將軍的夫人與老英國公為表兄妹,此事乃是老英國公告知,朕受託於他,命太醫為夫人治療眼疾,不知近來您的夫人可好?」
定遠大將軍沉聲片刻後回答道:「啟稟陛下,夫人的眼疾已經痊癒,末將感激英國公,感激陛下——」
蕭瑜打斷了他的話轉而目光一冷,淡淡道:「你不必感激朕,據太醫所言,夫人的眼患乃因思念成疾所致——早年她與將軍在外奔波,歷經喪子喪女之痛;朕又聽聞將軍寵愛妾氏,乃至其張狂嬌蠻,屢屢衝撞夫人,故而致使夫人傷心積鬱,眼疾加重。」
「將軍老當益壯,在戰場之上無人能敵,應對這內宅之事,也應當心有機敏,決斷乾脆,你若是能盡好為人夫君之責,便是對朕,對英國公,還有對恆親王最大的感激。」
在花甲之年因內宅之事被當朝天子在朝堂之上這樣一番敲打,定遠大將軍自然有些沉不住氣,一時倍感恥辱,向蕭瑜行大禮謝恩,不知道這是真心悔過,還是有意對抗。
「夫人對末將恩重如山,更是末將結髮之妻,末將斷不敢行此背信棄義之事,也從未想過虧待夫人,陛下不該因此責備末將。」
看他仍有不服,蕭瑜面色上多了幾分陰冷。
「想過和做到並不相同,夫人膝下並無親生子女,母家親眷又遠離京城,豈是將軍空口誓言便能保證夫人於內宅無恙?罷了!既然將軍做不到,朕來主持公道——傳朕旨意,封將軍夫人一品誥命,貴妾梁氏即日起送往道觀修行,為將軍宗祖祈福,若非年節,無朕旨意不准有任何人前往探望。」
「陛下!此乃末將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