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文化水平,她心裡有數。
「這都不打緊,算我求你,你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說實話,到了今日我才發覺,或許我之前所信的事物從來都是錯的。多謝你的午膳,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鍋子。」池菁第一次出口求人,執意將印信放在了桌上。
她說罷就拿起油傘朝殿外走去,煙藍色的背影透出堅定,髮絲被風揚起,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感。聞昭穗拿著印信跟出來,突然感到了悲傷。
「這個世道之下女子本弱,一生下來就被爹娘耳提面命知書達理、遵守婦道,將來嫁個好夫家,開枝散葉孝敬公婆。我從前也是如此想的,但你不一樣。」
「她們也許一輩子都囿於後宅走不出洛邑,可我知道你會讓她們看見更多山川溝壑,做個……不尋常的女子。」
池菁撐著傘回眸,笑意溫和清亮,在冷雨中逐漸遠去。
「好,我答應你。」聞昭穗大聲道。
也不知還能否再見到池菁。
她出口的詩賦從不帶重樣,喜愛穿素色衣裙,連扇子上都提著詩句。
她在說出「不尋常女子」的那一刻,眼裡是真切的羨慕。
聞昭穗忽然觸到了那個名為「命運」的東西。她喪喪地走回寢殿,將自己窩在床榻最裡面。
池菁就像一瞬間變了,那她呢?
雨勢漸大,雷聲在冷宮格外突出。
許是因冷宮此時僵持的氣氛。
若是不知情的人踏入此地,絕不會以為這是冷宮。
波斯進貢的羊毛地毯鋪在地面,珠簾由一顆顆貨真價實的水晶與瑪瑙串起,一碰便泠泠作響。美人靠上是秀麗的攢絲金線軟枕,案幾碩大的夜明珠散發柔和光暈,像個金屋子。殿內連服侍的宮女都有,正顫顫巍巍跪在地上,不敢直視天顏。
清冷如謫仙般的女子摔了玉如意,玉碎之聲比外面的雷聲還要響。晶瑩地、殘缺地散落在地,帶著尖銳的邊緣稜角。
「都愣著做什麼?」天子威儀俊朗的面容隱含怒氣,卻強壓著不敢發作,目光停留在對面女子的赤足上。
宮女連忙告罪求饒,兩人收拾殘渣,一人轉身從寢殿拿來了鞋襪。他自然地接過繡鞋走近。
「你別管我!」林致立即後退,眼神防備。
見此情狀,殿裡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朕又不是沒給你穿過,你在顧忌什麼?」皇帝明知故問,繼續朝她走來,將她逼到了琴案前。
「你看著他的牌位,就沒有一絲一毫愧疚嗎?」林致舉起手中牌位冷笑道。若不是兩三年前偶然得知了真相,她還被蒙在鼓裡。
多可笑啊,眼前這個人和她自己。
「沒有。」皇帝一把奪走牌位扔在後面圈椅上,「朕還沒治你私藏逆賊牌位的罪,阿致,別逼朕將他剩下的家眷也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