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穗充耳不聞,只是拿起匕首時故意在兩人臉前晃了晃,匕首反射出銀光,殷惠春與方夔下意識後退一步。
聞昭穗隨即收回匕首,在大氅邊緣勾了一下,那跳出來的銀線便被利落斬斷,掉在石子路上。外衫上的脫線被解決了,只留下一處極其細微的空缺,再看不出什麼瑕疵了。
「你們僭越了。」她將匕首收回刀鞘,聲音帶著訓斥。
無品級加身之人,一而再再而三阻攔郡主,且不說理由,光從行為來看就是逾矩。雖說親眷之間不太計較這些,但聞昭穗就還偏要把它擺到明面上。
她行事自有一套規矩,侍女對自己忠心耿耿,聞昭穗便親手給素馨半夏做吃食,無關乎禮節尊卑。但就算是親戚長輩,若是窩藏不善算計自己,她必然也不會叫他們好看。
半夏眼瞧著,郡主溫和的善意逐漸開始顯露出鋒芒,在紙迷金醉的洛邑,明亮灼人。
「昭穗這又是說得哪裡話?舅母並非此意,就是提醒兩句。都是自家人,不至於說這種重話讓舅母寒心啊。」殷惠春面子掛不住,嘴上猶自拉親戚的身份做擋箭牌。
她這外甥女剛才僅僅說了一句話,竟驀地有些高位者凜然不可侵的意味,唬得她一愣。隨即安慰自己是錯覺,一個嬌養出來的小姑娘罷了。
「表妹怎的如此見外?兄長還不是怕你一人在府里轉得迷了路。」方夔也反應過來,抬手就要碰觸到聞昭穗衣袖。
半夏眉一皺,正要把他推開,卻被聞昭穗眼神制止。
見聞昭穗沒迴避,方夔剛剛被嚇到的心緒又被得意覆蓋:果然,表妹也就是嘴上說說,實際行動並不排斥他,沒準兒還想跟他走得更近些。
結果在拉到聞昭穗衣袖的下一刻,就被她指名道姓揚了聲音喝道:「方夔,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再下一瞬就看到了剛離去又復返的方沁如等人,而方沁如正難以置信地朝這兒看來。
「你們做什麼!」
「阿穗無事吧?」她隨後疾步走來,徑直忽略殷惠春與方夔。
方沁如走了沒多遠,發現聞昭穗沒了影子,心裡疑惑,故而走回來找尋。朱迎嫚她們又不可能放著誥命夫人和郡主不管,自然也都跟了來。沒想到便看見殷惠春和方夔一左一右攔在聞昭穗前面,方夔的手還拽著聞昭穗袖子不放,而聞昭穗臉上又驚又怒。
聞昭穗當然不是真的又驚又怒,她比背對廊廡的方夔二人提前看到方沁如,便故意由著方夔走近,繼而犧牲了自己的衣袖讓他碰到,臉上隨即醞釀出複雜的受委屈表情。
她確實可以光明正大地訓斥他們僭越、不知好歹算計自己,但方沁如被娘家人忽悠了這麼久,對他們的本性沒有真正了解,如果看到這般景象,加上那二人再裝個可憐無措,倒顯得像自己仗勢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