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若此去長安而留守諸將不和,那將會發生何等嚴重的後果!這是陳諾所不敢想像的。趙雪不在,不能讓她留營,而他又不能不去長安,所能考慮的潘、朱二將又不和,陳諾別無他法,只好兵行險招,讓典韋出馬。
在陳諾的思維中,典韋能打,而潘、朱二人又是粗猛之人,打不過當然也只能服輸。所謂文人相輕,武人相重,古人豪傑之氣不外乎如此。以陳諾的意思,為了後方的安穩,他也只能是舍典韋在營為留營司馬,節制潘、朱二將,方能保住後方無事。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如今,既然潘璋、朱靈二將都自知錯誤,這個安排可不必要了。
陳諾眼見潘璋、朱靈二將皆拜伏在地,且都有悔過之意,陳諾乃心大慰。他走上前兩步,一手拉起一人,左右看了一眼,哈哈而笑,說道:「古人有云,十步殺一人,事了拂衣去。我輩出身軍伍,一言不和、拔刀相向乃是家常便飯,何足道哉?可若在此一仗後,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一些真本事,且見識到自己的不足,亦可謂『好學也矣』!二位白天一仗,可從對方身上學到哪些優點?又且見識到自身哪些不足呢?」
陳諾這話可謂是避重就輕,也不過問他們打架的目的,更不論他們之間以前的嫌隙,只將此事當做軍官之間正常的較量,可說是有意替他二人說項開罪了。潘璋、朱靈二人身子皆是一震,面上羞愧之色更甚,對陳諾的敬佩之心更是大增。
潘璋此來本有悔過之意,聽陳諾一說,更不忍隱瞞此事真相,乃將身一震,退後兩步,拱手道:「將軍!說來慚愧,這件事情實不是將軍所想像的那樣。其實,璋與朱將軍斗仗並非為了什麼切磋之類,也並不是為了一口鐵鍋那麼簡單。此事說來……璋實有愧!」
潘璋說到這裡,臉上一紅,看了朱靈一眼,方才繼續說道,「說來,璋先時因朱將軍身無寸功,且有廣川城外被困之辱,卻能一入軍營便在璋之上,璋心實是不服,故而有意要找茬,才藉此事發作,現在想來,璋實不該!」
陳諾聽潘璋一說,也即明白了。
他口裡所謂的鐵鍋事件,陳諾也已經從典韋那裡了解到。
原來自陳諾進入河陽城後,潘璋、朱靈二將也已指揮將士在城外繼續安營紮寨,且因天色不早了,便即埋鍋造飯。只是,朱靈所部缺了一口鐵鍋,故而遣人去找潘璋借。只是,潘璋營內雖然是有多餘的一口,奈何此時被用來燒水,潘璋自然沒得借。
而朱靈,因為想到潘璋平時里對自己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誤以為此事是潘璋故意刁難,且在下屬的慫恿下,乃親自上潘璋營內,找潘璋要。潘璋呢,有一種被人信不過的感覺,內心憤恨,加上平日積怨,故而有意說他營內實多出一口鐵鍋,但就是不借。
朱靈這人與潘璋一樣,都是火暴脾氣,但他在對待下屬方面卻很是遷就,以至於他有時說話,下屬都不當做一回事,如今日這般,若就此悶氣吞聲的走了,只怕他的那幫下屬就更加瞧不起他了。或許正是為了爭這口惡氣,朱靈於是不分好歹的就跟潘璋幹了起來。
這些都是表面的衝突,而此仗的真實誘因,正如潘璋所說的那樣,這兩人都是平日積怨太深,只不過今日是借了機會一股腦兒全發作了出來。
陳諾一時不說話,再看朱靈,卻是老臉紫漲。想來朱靈也是很無辜,躺著也能中槍。只怕朱靈會在心裡嘀咕著,想不到他潘璋之所以平日對他倨傲不理,原來是因為小看了他,又且一上來就在他上面了,是以對他不服。
朱靈正要開口,被陳諾搶先。陳諾哈哈一笑,拍了拍朱靈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卻對著潘璋說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平生所願唯建功立業爾,文珪你有這個不服的想法實在怪不得你。老實說吧,當初我在任命文珪你為馬弓手時,你以為誰都服了你?你自己想必最是清楚,我任命一下,典君就表示反對,何則?因無人識爾!因此,這才不得已讓你跟典君比試一番,以讓典君以及其他諸人心服口服。而這場比試後,試問還有誰人認為你不適合擔任這馬弓手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