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從平縣縣令口中知道有人襲擾平陰和平縣兩地時,他還是不敢相信的。他甚或在想,這襲擊之人難道是張楊不成,也只有張楊有這可能。可左右一想,又不可能,張楊是隔河相望,當他在有內患黑山和白波賊的情況下,斷然是不敢越河而有兩地的。如此一想來,又問了縣令兩句,方才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里,知道這位領兵將軍是個年輕人。而且,他也隱隱知道此人是誰了。
去年京縣城外之一戰,讓他不但沒能幫助將軍楊定擊殺陳諾,且讓楊定戰死當場,一直引以為大恥。雖然後來陳諾一直都在河北一帶活動,但他從未有放鬆過對陳諾消息的重視。今年開春之後,就有消息傳出,說是陳諾很可能來宛洛。雖然消息來得突然,在外人看來也極為不可能,但他還是願意相信的。
這之後,他還刻意將所部重心從河南尹往陳留遷移,努力經營布置。因為在他看來,陳諾如果當真要走宛洛,最大的可能是從黎陽渡河而至陳留,經潁川,再跟陽城的周昂部會合。可是,千等萬等,在他最沒有耐心的時候,看到張縣令的突然出現,他傻了。他突然意識到,或許,他一直都是在白忙乎,因為,人家根本就沒有走這邊。
誰又會想到,放著這麼一條便捷的入洛之路不走,他陳諾卻偏偏選擇那麼彎彎繞繞的路線呢?也正是因為出其不意,才能讓他人防無所防啊!
當然,如果只是憑藉臆測,他是斷斷不可能輕易出手的。在這之前,他也已經讓人拿著陳諾的畫像,派出人馬偵查過一遍,在確定對方就是陳諾後,他立即拍案,決定親自來與陳諾一個了結。
只是因為這數天往來的耽擱,在他起兵前陳諾也已將至洛陽。而從陳諾踏入洛陽那一步開始,他也很快斷定,他陳諾不論是選擇哪條路線,必然是準備跟陽城的周昂所部會合。在確定了這一切後,他當機立斷,準備趕在陳諾與周昂部會合之前,先行將其截住。而這個最佳地點,無非是偃師。
偃師地形,隔絕洛陽內外,要是陳諾經過了偃師,那麼很可能得到周昂部的響應,阻擊起來也就更加的困難了。而且,在洛陽到偃師和陳留到偃師之間,他們所拉的距離要遠遠多過於陳諾,已是失了先機。而這個補救的方法,無非是加緊行程,努力縮短距離。千里奔襲,實在是不得已爾。
他,張濟,既然在一天一夜之內領著人馬到了伊水附近了,只要渡過伊水鞏縣也就不遠了,那麼,還怕不能在陳諾來之前搶先占領偃師嗎?張濟想到這裡,躊躇滿志的安慰了張縣令兩句。就在這時,一起馬飛至。馬上人看到張濟,趕緊是飛身下馬,向著張濟氣喘吁吁的說道:「張……張將軍不好了,這偃師……偃師……」
「偃師怎麼啦?你好好說話!」
張濟心裡咯噔一跳,剛剛還念到偃師呢,偃師不會出事了吧?果然,只見那偵騎狠狠喘平了兩口氣,急著道:「偃師……這偃師城外十里之處突然出現了一股賊人騎兵,正朝著偃師城急速趕來……」
張濟倒抽了一口氣,轉而怒道:「先前讓你們探聽,你們不是說這伙賊人目下尚在洛陽附近嗎,也沒有起營的動靜,如何轉眼之間又有一股人馬出來?哼,你不知?你且說說,這伙賊騎來了多少?」
「煙塵蔽天,不計其數。」
聽到偵騎如此回答,張濟差點氣昏過去,喝道:「不計其數是多少!」
「大概,大概有個數千的樣子吧?」
偵騎打著舌頭,實在是看不清賊騎來了多少,只能是張口猜了個數字。那張濟聽來,當即是手按刀柄,喝道:「記得張縣令說賊人總計不過三四千爾,如何這會單單騎兵就有數千?混帳東西,到底是多少!」
「這個……」
「說!」
張濟一聲斷喝,拔刀就要來殺。偵騎嚇得不敢做聲,身子瑟縮著。
張濟還待發作,旁邊張縣令趕緊走上前來,提醒張濟:「雖然這伙賊人當初的人數不過三四千,但也有可能是後來增加了。張將軍你切勿動怒,且聽下官說來。想這陳諾千里來我宛洛,他若是單單依靠手上這點人馬只怕無以為恃。何則?想有張將軍還有其他幾路人馬在,他陳諾就算是天大的膽子,只怕也未必敢輕易冒這個險。那麼,陳諾此時借兵,也是極有可能的。當然,此時能夠借他兵馬的,當然也只可能是張楊了。想那張楊與袁紹關係一直很好,而陳諾又是袁紹的部下,陳諾若是想從張楊手上借兵,也是不無可能。只是如今突然多了這些人馬出來,將軍你切勿大意!」
聽了張縣令這句話,張濟也終於是似有所悟。他鼻子裡冷哼一聲,讓偵騎再探,偵騎如蒙大赦,趕緊走了。張濟則轉過身來,冷冷的說道:「不管張楊有沒有借他兵馬,但偃師是決不能有失。傳我將令……」
「將軍請吩咐!」
胡車兒不知何時已經兜轉過來,向張濟討要命令。張濟鼻子一哼,繼續道:「傳我將令,全軍出發,速速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