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既然陳諾不能調他的關外兵馬來救,他身邊又沒有多少將士,如要救他幾乎是不可能。他這些天來思前想後的仔細一考慮,也終於認清了這樣一個現實。同時,他又覺得他讓卓狗娃去向陳諾求救,實在是不智。想來,陳諾一不能調兵來救,二身邊又沒有多少幫手,他這時要是來了,那可就是跟送死沒有區別。如此一來,能不能救他出來是在其次,只怕還因此連累到他,這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他一想到這裡,心裡自然是不安,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他突然盼望著,陳諾還是不要來。
當然,他有這個想法,並非是他認命了,不想再爭取活命的機會了,實在是他不願意連累到陳諾。同時,他在內心又強烈的期盼著奇蹟會出現。他想出來,自然是不甘心於他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反制於王故,他不願意就這麼認輸。對於前任頭領大哥的死,他一直不敢相信,總想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而他,因為不甘,不想認輸,方才沒有考慮那麼多,居然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陳諾身上。事後冷靜下來一想,他突然覺得很好笑。
不是嗎?一件與自己生命攸關的大事,居然就這麼草草的託付給了一個『路人甲』,這件事情說起來,恐怕任誰誰也得笑話他吧?張白騎有時候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情,不得不肯定的點點頭,心裡跟著是一陣黯然的失落。可,一閉上眼,想到當日新安酒肆時,陳諾舉杯拔盞的豪爽之態,他心裡不禁是一暖,覺得,希望又來了。
「我張白騎一定不會看錯他!」
是的,每當他失落、不甘、不想認輸時,他就會這麼的勸慰自己。
夜了,今晚他張白騎再也睡不著。就在先時,他聽外面人說,過了今兒王故就要正式接掌天王寨了。這邊已經有了準確的消息,可是卓狗娃那邊至今消息全無,陳諾的蹤跡更是半點也未見。他想來,心也徹底死了下去。不甘嗎?不甘又有何用?不服輸?不服輸行嗎?
今晚的天王寨熱鬧啊!
張白騎嘟囔著,背手而立,站在那裡已經很久了。前面人語聲不時的一陣陣傳來,大概是今晚天王寨來了不少好漢吧?不過,這些跟我又有何干?張白騎只覺得一陣疲倦,輕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望著邊角的那堆稻草走去。那堆稻草很是單薄,是他的『臥榻』。今晚他能睡個囫圇覺,只怕過了今晚,王故就要對他動手了吧?
張白騎苦笑一聲,剛剛走到邊角『榻邊』,忽然外面傳來一連的呵斥聲,有人舉著火把向著這邊靠近了來。
「其他的好像都滿了,就這間吧!」
「可是,這裡面是張頭領,王大頭領吩咐是要單獨關押的,免得出問題。」
「嘿!這都什麼時候了,明兒王大頭領就要正式接掌我天王寨了,這姓張的也就沒有作用了,自然是要殺了的。都快一個死人了,就讓他們擠上一個晚上又有什麼關係?我看就把他們關在一起好了。」
……
外面這麼一陣議論著,火把近了,聲音也近了,半封閉的房門吱呀一聲,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進去吧!好好待著!」
隨著這一聲呵斥,門外被送進來一人,接著啪的一聲,房門又關緊了,火光漸漸遠去。
屋內的張白騎沒有轉過身來,甚至連看一眼的欲望也沒有。是啊,他都快是一個死人了,還有什麼值得他去關心的?他疲憊的往『榻上』一坐,就要倒下身去休息。只是,他臨倒下身時,因為好奇,看了那人一眼。
那個被推進來的人,頭上的白巾不知什麼時候被扯掉了,此時蓬鬆著頭髮,露出半張憤怒的臉。臉上細白光嫩,仿佛若水。張白騎就因為這麼看了她一眼,突然被她這半張臉給吸引住了。他心裡,同時驚咦一聲,似乎對於眼前這人他很是熟悉,像是哪裡見過,只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那人一出口,就是惱怒至極的剜了他一眼。而張白騎,突然面對著她那張抬起的臉蛋,他是胸口一跳,眼睛一起,疾呼一聲:「咦!果然是你!」
「你,你認識我?」
那人爬了起來,手挽著頭髮,仔細的盯著張白騎看了兩眼,從他那張臉上恍然找出了一點熟悉的感覺,但一時卻又想不出來。也難怪,此時的張白騎披襟散發,臉蛋好多天都沒有洗過了,加上屋內環境不乾淨,臉上的污垢是東一層西一層,完全掩蓋住了他昔日的容顏,要不仔細看如何能認得出來?
那人盯著張白騎看了半天,嘴巴是半張著,喉嚨里咕咚咕咚的聳動著。名字到了嘴邊,卻是因為被某個關節給掐住,一時卻又說不出來,可憐她使勁努力了半天,就是道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張白騎此時卻是一笑,突然開口吟道:「陰主陽生,陽主陰生。陰陽合和,神功乃成……」
「啊!是你!」
那人被張白騎一說,張口一聲驚呼,跑上前兩步:「啊,你就是那個當日在新安酒肆里和我家將軍飲酒的那位張白騎!」
「是也!」
張白騎一點頭:「當日我雖然與姑娘見過,只是一直未請教姑娘芳名……」
那人聽來,連忙道:「啊……我叫米萊!」
張白騎看了她一眼,突然心裡一動,連忙道:「對了,米萊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米萊被抓時確實是一個人,但說上天王寨當然不止她一個。本來,她上天王寨無意間發現王故居然就是那個殺害她母親的兇手,她是恨不能立即殺了他報仇。只是,因為祝融青衣的解勸,為了大局她一時也不好動手,就這麼一直隱忍了下去。但她既然瞧見了兇手就是王故,那就說什麼也難以安分下去,一直都尋找著機會想要殺了王故。本來,要是王故一直都在大廳里呆著不出來,只怕她也沒有這個機會。然而,這個機會卻是因為雷公的突然到訪,讓她給抓到了。
王故,他因為周旋不過雷公,故而藉口更衣想要尿遁,突然離了眾人。而米萊,也正是因為這個難得的機會,不敢跟祝融青衣他們打招呼,也就一路偷偷的跟著王故。到了一個所在,她本來也沒有機會接近王故的,只因為王故突然將周圍的人都支開了,這才讓她有了這個暗中窺伺的機會,準備隨時下手。只是又因為當時屋內還有一個胡赤兒在,讓她一時也沒有動手的機會。
她當時心裡焦急著,也不知道王故在室內與胡赤兒密謀些什麼東西,她出於好奇,還想要過去偷聽。只是因為她離得太過於近了些,不免疏忽了某些環節,這才被王故從門上投來的影子瞧破了她。想來,當時王故一聲斷喝,也立即引動了附近的巡邏,米萊本來就是個弱女子,想要逃跑根本是不可能。
當時王故捉到米萊,也很是好奇此人是誰,為何要偷聽他們談話,但卻因為心裡掛念著黑山一事,也根本沒有拷問的機會,便揮手讓人將她押了下來,碰巧就跟張白騎關在了一起。那張白騎聽她前後說來,方才一點頭,心裡一動:「如此說來,他陳諾果然是個信義之人,他為了救我居然真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