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過來,自然是怎麼再次落入匈奴人之手的。
她的腦袋是迷糊的,兩人連番大戰,自至疲力盡,方才罷休。也不知是何時,她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屋子外面陳諾與祝融青衣和趙雪的談話,讓她知道先前那種朦朧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也讓她是陳諾的人了。那種迷茫,那種荒誕,羞澀,直接將她轟暈了過去。等到她再次醒里的時候,卻發現耳邊傳來呼嘯的馬蹄聲,還有無數馬匹從著她眼前經過。荒涼的原野,呼嘯的大地,暈眩的奔騰,讓她片刻間窒息,再次昏了過去。在昏過去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覺,她應該還是身處先前的房間裡。可實際上,她被人拽上了馬背上,顛簸的馬背代替了她舒適的床榻。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悲哀的發現,隨身攜帶的那部長琴沒有了,低矮的房屋也換成了寬大的。壁上,火堆映著的是跳躍的人群,耳邊傳來的是異族的歡呼。這種歡呼聲對於蔡文姬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從第一聲開始,這種聲音便直刺她骨髓,她五臟,讓她整個人身心顫慄不已。沒有誰能夠有她這種深刻的體會。
有了第一次的觸目驚心,再次感受時,已是不寒而慄。
匈奴。居然落入了匈奴之手!
蔡文姬再次暈眩了過去。
這一路上,除了不斷回想當晚上與陳諾的,不斷的想像著恐懼著匈奴人的殘暴,她幾乎什麼也沒有做。她幾次醒來,幾次暈眩,以至到了最後變成了麻木的炫泣。也不知這一路被帶到了那裡,只知不斷的向北,不斷的向北,沒有停歇。而恐懼,哀怨,也不斷的在蔡文姬心頭滋生著。終於,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所有匈奴騎兵停了下來,在這裡一停就是三天。後來她知道,這些人之所以停下來,那是等候著他們的匈奴右賢王的到來,他們將她一路帶來之所以不動她身子,那是準備將她送給這位右賢王大人。
蔡文姬在帳下,苦惱著糾結著,突然帳門被嘩啦啦掀開,有三五匈奴女子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她攙扶起來,望著帳外就走。等到了一座稍微寬大一點的營帳時,她們將蔡文姬推了進去。一進去,才發現裡面隔著一道屏風,屏風後面放了一隻的澡桶,水霧裊裊於其間。蔡文姬驚訝的發現,原來澡桶里並不是水,而是潔白色油脂之物。她眉毛一挑,或許她此時也已經猜了出來,桶里的白色脂物,居然是羊乳。這麼一大桶羊乳,那該要擠多少只羊才有啊!也就在她驚訝時,卻沒有發現自個身上的衣服被周圍的匈奴女子給一件件扒盡了,頓時只剩了一個素白的抹胸。
「啊!」
蔡文姬驚呼著,被左右冰涼的小手觸及到肌膚,頓時一股嗖的感覺傳遍了全身。當她明白是怎麼回事時,臉上羞紅之色雲集,成了艷紅。她驚呼著,躲避,哪裡想到這些看起來本來柔弱的匈奴女子,居然是雙手齊下,八爪亂來,將她身子一抱,丟在了木桶里。那種細膩如綢緞的乳液,頓時是縈繞著蔡文姬全身,無孔不入洗滌著她的肌膚,她舒服得不覺了起來。
先前還是一頓抗拒,抗拒不過,蔡文姬也只能是選擇妥協,就連之聲,也是發著顫。
那些匈奴小姑娘看來,皆都是嗤嗤一笑,紛紛操起手來,望著蔡文姬細膩的肌膚上落下。蔡文姬驚呼得差點叫了起來,怎麼看這些小姑娘舉起的都是一隻只鹹豬手,實在是讓人寒意頓生啊。
嘩啦,出水芙蓉,蔡文姬本來堆雪的肌膚,被羊乳一洗,不但更加白皙了,且給人的視感如一段錦綢,更增艷麗了。就連旁邊的匈奴小姑娘,皆都是羨慕得差點叫了起來。蔡文姬看到這些小姑娘一對對貪婪的眼睛,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那是渾身一個哆嗦,臉上紅色更增,低下頭來,用浴巾包裹著胸前一對團起聳立的豐膩。都已經出水了,自該有人送上衣物,幫忙穿戴。然而,蔡文姬等了片刻,卻並沒有等到想像中的待遇,等到她柳眉輕蹙,正要回身自己找衣物時,不想旁邊姑娘一起動手,將她抱往榻邊,丟在了被褥之上。
「啊!」到了這時,蔡文姬也終於發覺了不妥,不知她們要幹什麼,驚呼出聲:「快放我下來,你們要幹什麼?」然而,沒有人理會她,將她肩扛而起,往著帳外就走。可憐蔡文姬後悔死了,要是她不自己鑽進被子裡,也斷然不會任由著這些小姑娘隨意擺布。然而,如今身子束縛於被褥,就像是被人拿麻繩將她全身上下能夠活動的關節都給綁住了,除了內心焦急,嘴上呼叫兩聲,根本是無濟於事,動彈不得。
天!被悶在被褥里不能自由,蔡文姬氣餒得差點就要瘋了。好在,也不知走過了多少的路,突然像是被人再次帶進了一座大帳,丟在了一個軟榻之上。雜亂的腳步聲先後都退了下去,帳內恢片寂靜。等了許時,蔡文姬沒有發現,身子一動,將緊裹的被褥掙開。被褥包得她鐵緊,此時難得鬆了松,便是長出了一口氣,摸了口,心臟是噗噗噗的亂跳著,到現在都沒有減速的節奏。
「不知在哪裡了,他們為什麼要將我送到這裡來?」
蔡文姬側耳去聽,實在聽不到動靜了,方才如被人撞到的獵物一般,因為沒有發現危險,方才小心翼翼的鑽出腦袋來,先是把那對驚慌的眼睛向著前方掃視。嗯,沒有危險。眼睛再轉,側視,嗯……「啊!」蔡文姬驚呼一聲,身子一抖,差點沒有嚇暈過去。
剛才看到的是什麼?怎麼這麼可怕?
一對綠油油的眼睛仿佛冒著光亮,一臉的肉坑坑窪窪,像是蟾蜍的肌膚,噁心的是他笑起來一部黃牙還透著腥臭之氣。這大概,她的那點暈眩之感,正是被那人滿嘴的腥臭給熏了的。重新縮回被褥的蔡文姬,在片刻的驚慌後,腦袋雖然仍是暈眩著的,但同時,一股清晰的思路告訴她,她不能嚇怕過去,不能對他失去反抗之力。如果她暈過去了,多半也就便宜了眼前這人了。她絕對不能讓他占到自己一絲的便宜!可是,別說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此時手中仗劍,只怕也不是眼前這個身負孔武之力的男子的對手。更何況——
更何況,她此時著身子,手無寸鐵好不好!
蔡文姬絕望得想要哭,也就在她眼淚將要出來的時候,手心在頭上的青絲堆里摸到了一根髮簪,她緊張的將髮簪攥握在了手心裡。天幸啊,雖然那些女子侍候她將她身子洗了個遍,但因為頭髮洗了不容易干,且她堅持不許讓她們動,這才保住了她頭髮上的這根髮簪。有髮簪在手,有髮簪在手該怎麼辦?
蔡文姬咬著牙,心裡計較著:「只要這廝敢再上去一步,大不了我就與他同歸於盡!」想到要用手中這根髮簪殺了眼前這人,蔡文姬心頭抖著,不停的叫著:「不要啊不要啊!」然而,榻邊那人在蔡文姬躲了後,是嘻嘻而笑,伸出手來,慢慢的掀著蔡文姬的被子,將她一隻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抓入掌心。
蔡文姬一聲驚呼,趕緊是手縮了回來,將頭頂的最後一道防線也給撤了回來。她心裡打著鼓,眼睛亂轉著,要她提起勇氣殺人,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啊。然而,並沒有他的『不要』那人就停止了進犯,抓著鐵緊的被褥,嘿嘿的壞笑著,看到蔡文姬弓露在外細膩白皙的脖項,眼裡凶光一起,就要扯開被褥,來個了。
便是蔡文姬,也已經咬著牙,從著最初的驚慌中,慢慢的賺足勇氣,便要等著那人掀開被褥猝不及防之際,給他一個透心涼。
然而,就在這最為緊要的關頭,帳外突然傳來咄咄聲,有匈奴兵在外叫道:「右賢王大人!」
被叫住的匈奴右賢王,鼻子一哼,凶光一收,厭惡的轉過身來,喝問:「什麼事情?」
外面匈奴兵說道:「右賢王大人,這裡有黑山於毒大帥差人送來的緊急密函,需要右賢王大人你親自過目!」匈奴右賢王於夫羅鼻子一哼,看了看榻上的獵物,盯了眼帳門,好不煩惱的跺跺腳,將身一震,往著帳外便走。那匈奴兵見於夫羅走了出來,便趕緊上前來,將手中密函就要遞給於夫羅。誰知那於夫羅因為氣惱他這時候敗壞了他的雅興,心裡一把火無處撒潑,操起一隻巴掌大手,往他臉上甩去,跟著抬起一腳往他胸口踹落,口裡大罵:「混蛋!」
被打的匈奴兵嘴角立即是溢出血來,艱難的在地上掙扎了起來,好不容易爬起身,巴巴的走上前來。但終不敢說一句話,將密函再次遞了過來。於夫羅打了他一頓後心情似乎是好了些,方才說道:「是於毒傳來的密函嗎?混蛋,為什麼不早說!」伸手取過密函,抬起一腳,將他踢得老遠。他鼻子一哼,再不去看,一面刮去密函上的封漆,一面轉身進帳。
於夫羅將密函打開,隨便掃了一眼,臉上一變,忽然哈哈一笑:「朝廷居然又派出了一個冀州刺史過來,哈哈,這下倒是有好戲可看了。想來這個時候若是將他扶正,倒是一個難得機會,可以趁機足冀州之事。於大帥啊於大帥,你這個消息來得可真是及時啊,本王這便與你去會會這個壺壽!」說著,連看榻上蔡文姬一眼都沒有,轉身出了大帳,風風火火的叫人吹起了號角,吩咐道:「都給我打起神來,連夜出發,速速趕往陳留與於大帥會合!」
於夫羅因為於毒一封信,立即是起兵動身,連夜出發,往南邊趕來。蔡文姬這邊倒是因為他這一封信暫時保住了潔白的身子,可以免於撻伐,不過,她也是嚇了一身的冷汗,等於夫羅走了半天,這才從驚嚇中醒悟過來,小小的鬆了一口氣。跟隨於夫羅隨行的都是匈奴騎兵,有三五百之數,如風一般的望著南邊裹挾而來。經過河內駐地時甚至連守將張楊都躲了起來,不敢去輕易惹他。好在於夫羅目的也不在他,一路倒也少有惹事。不巧的是,他們半路之上,突然是遭遇了張晟一夥山賊,兩邊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於夫羅仗著騎兵的厲害,當然是不將張晟這伙山賊放在眼裡。可憐張晟就不一樣了,他在眼看經過了河陽城,準備一路浩浩蕩蕩的望著鄴城趕來時,不巧半路上看到匈奴騎兵的蹤跡,他是嚇得立即轉身就跑,不敢接一仗。本想他躲開匈奴騎兵的鋒芒,匈奴騎兵也該饒過他,不會對他怎麼樣。可他哪裡想到,這伙匈奴騎兵根本就沒有絲毫人性可言,追著他的就猛的打了起來。
張晟仗著馬快,在十數騎的保護身就跑,一時倒是沒事。然而,他所帶來的部下皆都是步行隨從,有的連鞋子都沒得穿,更別說是騎馬了。那些跑不及的,早成了匈奴馬蹄下的獵物,任著匈奴恣意踐踏。可憐張晟混亂中連許攸這個人質也都根本顧及不了,丟下他,扯著馬只一頓沒命的往前亂跑。他身後跟來的部下眼看著匈奴在身後緊追不捨,而那些跑不快的都已經喪身在匈奴馬蹄之下了,若是任由眼前情形繼續下去,只怕時間一長終究是要被匈奴人給追上,便是一頓緊張,紛紛向張晟追問:「張頭領,我們該怎麼辦啊?匈奴人追得緊,總不能這樣一直跑下去吧?要不是實在沒法,我們乾脆棄馬跑上山吧。」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要知道他們身邊就是山,若是進了山,匈奴騎兵的優勢也就沒有了。張晟聽來,也覺得不錯,正要答應,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了陳諾給他的密函中曾交代他的一句話:
「若事不濟,河陽縣尊段煨可為依託。」
張晟眼前一亮:「媽的,俺怎麼把這個差點就忘了!」他扯起馬韁,大喝道,「都隨我速速趕往河陽城!」雖然部下們都驚咦著張晟此時去河陽幹什麼,但既然張晟有命令,他們倒是一句不發,拼命跟隨。也是後面卒子擋了一擋匈奴騎兵衝擊的速度,遂使得張晟這邊有了緩衝的時間,他這邊一口氣跑到河陽城下,見河陽城門緊急中關閉了,趕緊是向著城樓上扯著嗓子喊道:「快快開城,俺虎頭寨張晟是也,乃陳諾陳將軍心腹,陳將軍曾說俺有事可找河陽縣尊段煨段大人,不知你們何人是段縣尊,快快開城放俺進去!」
河陽城段煨,他在送走張晟一夥巡視了一遍城牆,還沒有來得及回縣寺,忽然傳來張晟等人敗散而來的消息。段煨當時聽來不敢耽擱,趕緊登城去看,這才發現不但有張晟一夥,且張晟一夥後面還有大股的匈奴騎兵殺來。面對蜂擁的匈奴騎兵,段煨是嚇得臉色都白了,知道匈奴騎兵的殘暴,為了免於河陽百姓遭殃,緊急中趕緊是傳令四門,關閉城門,想要拒匈奴於門外。
然而匈奴未至,張晟一夥先來。對於這伙山賊段煨自然是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甚至在他們蜂擁到城下時,趕緊傳令守兵拉起,准在必要時將他們攆走,不讓他們帶來匈奴人禍害他們。然而,他令未下,突然聽到城下張晟嚷嚷是什麼虎頭寨之人,他也不放在心上,本不欲理會。可是,當他聽說他將陳諾的大名也給抬了出來時,他不能不重視了。
虎頭寨什麼的他沒有聽過,也不必理會,然而,陳諾他不能不給面子。
既然人家都把陳諾給搬了出來,他段煨便再也沒有考慮其他,立即是一道命令下去:「開城門!」他身後的將佐們全都愣住了,因為如果開城門,只怕以匈奴騎兵的速度會跟著殺進城來。他們還在遲疑,便見段煨從旁拔出刀子來,吩咐左右:「隨我去接應這位朋友!」段煨親自帶兵衝下城去,那些將佐阻攔不及,只能是巴巴的跟著過去。
這城門一開,張晟立即帶著身後人馬往河陽城鑽去。與此同時,城內的段煨也立即帶著人馬殺了,斬斷了那些緊跟而來的少數匈奴騎兵。一通大殺,雖然是將這個尾巴砍斷了,段煨等人也是損失不少。眼看張晟等進了城,段煨方才一聲令下,帶著人馬又回了城,在匈奴騎兵後面人馬趕上來之前將之拒於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