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臧霸在聽了旁邊嘍囉的述說後,臉色一黑,眼睛連轉。下首坐著的吳敦見狀,問道:「大哥,你是怎麼了?」臧霸看了吳敦一眼,揮手先讓嘍囉下去,方才跟吳敦說道:「剛剛接到細作消息,說是從齊國有支兵馬悄悄出來,正往北海趕去。」吳敦聽來,心下一松,笑道:「我還道什麼呢,齊國發兵往北海,那多半是去北海救孔融老兒的,大哥你何須大驚小怪?」
臧霸搖頭道:「齊國田楷跟北海孔融向來不和,要他去救北海,那是萬萬不可能。」吳敦眉頭一皺,說道:「如此說來,他莫不是見北海被圍了,便想著過去打打秋風?就算是這樣,可跟大哥你何干,大哥你又何故大驚小怪?」臧霸說道:「田楷跟孔融那點恩怨,我當然是管不了,也不關我的事情。只是,我聽陳諾將軍臨走之前曾說過,當初他曾幫助袁譚攻打青州,將劉備擊走,如今劉備就在齊國,這件事情便不是那麼簡單了。」
吳敦眉頭一皺,問道:「劉備在齊國那又怎麼了?」
臧霸開口道:「劉備在齊國,此刻田楷又匆忙發兵北海,而恰恰陳將軍剛剛離開昌霸寨去了孔融那裡,你說會怎樣?」吳敦一愣,眼睛一轉:「既然田楷發兵不是為救北海,而劉備因為陳諾將軍霸占了他的地盤,必然對其恨之入骨。此時田楷發兵,他難道是受了劉備的蠱惑,欲將主意打在陳諾將軍身上?」臧霸鼻子一哼:「那麼老三你以為呢?」
吳敦眼睛一轉,一拍木案,說道:「是啊,這也完全是有可能啊。想來,陳諾將軍攻打昌霸寨的事情大概也早已經傳開,而若是傳入劉備耳里,劉備必然猜到他會領兵去救北海。而他為報昔日之仇,勢必蠱惑田楷發兵,從後襲擊陳諾將軍。而陳諾將軍所帶人馬又不多,若然黃巾未擊走,此時身後又遭到田楷一支人馬攻擊,豈不是腹背受敵?大哥,陳諾將軍好歹曾幫助我等刺殺了昌霸這廝,為我等四弟報了仇,也就是有恩於我等,我等既知此事,豈有見之不救的道理?」
臧霸點頭道:「我原本是準備在這邊休整幾日,將受傷的弟兄送出昌霸寨後再領兵去助陳將軍一臂之力,如今看來,只能是揀選一些精銳之士我先帶走,餘下的人馬就交由老三你來處理,及早回開陽。」
吳敦站起身來,說道:「大哥放心,這裡的善後就交給三弟了。」
這之後,臧霸便揀選了千餘的精銳之士,離開了昌霸寨,一路急進,往北海趕去。然而,也正是因為他這支人馬及時過來,從朱虛趕路,恰恰遇到了陳諾這支人馬。陳諾,當時陷入田楷和劉備的重圍之中,差點就出不來了。臧霸一來,從後攻破劉備一部,這樣一來,田楷支撐不住,也就跟劉備相繼撤兵走了。
陳諾這邊,典韋、高順、孫觀等人中,除了典韋稍微好點,其餘高順因受了張飛一矛,受傷頗重,而孫觀也差點死在關羽一刀之下,不過好歹是撿回了一條命。至於陳諾,陳諾外傷不多,就是跟關羽比拼時,受了些內傷,吐了好多的血。這之後,陳諾又跟劉備對上,兩個打了幾十個回合誰也沒有占到便宜,而恰時臧霸領兵從後衝來,劉備害怕,因而棄了陳諾,自逃了。亂軍之中,陳諾也沒有追上劉備,與臧霸一部會合,將田楷等擊走。
對於臧霸的及時出現,陳諾當然深表意外,同了幾句。臧霸將原由說了,又即說道:「霸原本以為在都昌城下才能遇到將軍呢,沒想到會在這裡就碰上了。不過說起來,將軍離開昌霸寨不過數日之間,居然一戰成功,擊潰黃巾賊子,救了北海,實乃神速,霸佩服之至!」陳諾哈哈一笑:「這次能夠成功,還得多謝宣高兄你高義,若非宣高兄你派出孫觀兄弟相助,某想速戰也必有些阻礙。只可惜這次回來不幸中了賊人田楷和劉備的伏擊,連累孫觀兄弟受此重傷,某實在過意不去。」
臧霸連忙道:「將軍哪裡話,男兒受些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麼?要說起來,將軍你斬殺昌霸時,血也沒有少流啊。」兩下說了些話,臧霸也知不能耽擱陳諾回平原的時間,便即起身向陳諾告辭:「將軍,今後若有機會,請到開陽來找霸,霸必掃榻相候!」陳諾一點頭:「有機會一定會去叨擾宣高兄你的。」兩下里拜別,一個往徐州而去,一個往平原而去。
陳諾這邊回平原,田楷那邊被被擊散的人馬也漸漸收攏過來,與劉備等回合。
劉備看著田楷,搖了搖頭,嘆道:「我因聽說陳諾大鬧昌霸寨,便知他必是受了太史慈邀請去北海營救孔融。我等這次發兵,在他必歸路上設伏,原以為一擊可將其擒拿,可哪裡想到,半路居然會殺出一支徐州人馬來……這,對了,公孫伯圭在此之前不是已經跟徐州陶恭祖通過消息了麼,陶恭祖他也已經答應了跟我等合作,如何他的人馬還會幫助袁本初的部下?」
田楷臉色極其難看,聽劉備一說,鼻子一哼,說道:「這件事情我也不知,哼,陶恭祖壞我好事,我倒要聽聽他是怎麼跟我解釋。」
……
……
陶謙,字恭祖,如今以安東將軍、徐州牧,鎮守徐州。
他在接到田楷的責備書信時,也是微微一驚,聽他信中所說,也知這支徐州人馬是哪一部了。對於臧霸,說起來他也很是頭痛。臧霸,自黃巾起兵之初就在他麾下,經過一系列戰鬥,積累了不少軍功,加其為騎都尉,統領一部人馬。只是,因為臧霸其人交由廣泛,部下有一幫死黨,漸漸形成了一股勢力,陶謙對他也很是忌憚。他思來想去,於是將其派往與青州接壤的北面琅邪國,讓其屯兵開陽。青州之地黃巾餘孽頗多,算是讓他為其抵擋黃巾兵鋒。
本以為,將臧霸派到開陽去了,臧霸也該消停些,沒想到,他如今居然還幫起袁本初部將攻打其盟友,害得他遭到盟友指責,他當然很是苦惱。袁紹與公孫瓚相爭於渤海,其實在青州公孫瓚除了派遣田楷為刺史,又與徐州陶謙連為一氣,結為盟軍。如今,出了臧霸這一檔子事,自然是讓陶謙難堪。
陶謙立即召來謀士陳登,向其尋求意見。
陳登聽後,反而問道:「那麼以使君看來,便該如何?」
陶謙道:「臧霸其人駐軍開陽日深,影響頗大,若是殺了他,只怕這件事情鬧大,到時不好收場。可我若不除了他,又是心腹之患。想來我此次應公孫伯圭之邀,出兵青州,而將他留在身後,到時他若是心懷不軌,與袁本初方面勾結,則我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陳登聽來,點頭道:「使君的意思是希望在不殺他的情況下,而又能使他不妨礙使君你的大事,可是這樣?」陶謙一點頭,說道:「正是,不知先生可有妙計教我?」陳登一捋鬍鬚,哈哈一笑:「這也不難,我有一計,請使君附耳過來。」
……
……
臧霸一把火燒了昌霸寨,起兵返回開陽城。剛到開陽城不久,陶謙的人馬就到了城下,同時,一封書來,讓臧霸去城下見陶謙。
臧霸接到書信,倒是一點懷疑也沒有,立即就要動身,三弟吳敦看見,連忙拉住臧霸,問道:「陶使君讓大哥你此時去見他,不知有何事?」臧霸看了他一眼,笑道:「還能有何事?他這次出兵青州,如今路過我這裡,難道就這麼走了不成?自然是要囑咐我兩聲,讓我小心鎮守開陽了。」也不管吳敦,自己帶著人馬開城去見陶謙。
陶謙置酒帳下,請臧霸坐了上席,對於臧霸治理開陽之功,自然要美言讚許兩句。臧霸聽來心裡極是舒服,自不免要放開肚皮喝上幾盞。宴席進行到一半時,陶謙突然放下酒盞來,笑問臧霸:「臧將軍,如今我去青州,不知臧將軍如何打算?」臧霸聽來眉頭一顫,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自然是替使君你鎮守好開陽之地,防範青州方面的黃巾餘孽進犯。」
陶謙乾笑兩聲:「臧將軍能明悟這點,當然是好。不過,或許臧將軍你是忘了,我軍目下是跟公孫伯圭合作的。」臧霸微微一愣,說道:「這個……霸當然是知道的。」陶謙乾笑兩聲,又道:「還有,齊國田楷,也是公孫伯圭的人,想必臧將軍不知。」臧霸說道:「這我知道。」陶謙又道:「知道?那可奇怪了,你既然知道田楷是公孫伯圭的人,而我此次出兵又是要去幫也,可是臧將軍你為何還要跟他作對?聽說,臧將軍前次就曾派兵協助袁本初部下賊將陳諾,幫他擊潰了田刺史,不知可有此事?」
臧霸頭上開始冒細汗了。這件事情他做了,事後他也考慮到了這點,然而,他仔細計較起來,知道陶謙就算知道此事也必不敢輕易動他,又哪裡想到今日他居然一板一眼的問起他來?他聽來,心裡便是咯噔一跳,知道今日宴非好宴。
他的手,也悄悄放到了刀柄上,眼睛逡巡著左右,準備做最壞打算。
陶謙也沒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立即又道:「當然,這件事情不過是傳聞,我也是不相信的。不過,臧將軍你也知道,事情既然傳出來了,就算是沒有那麼一回事,也必讓人難安。將軍你也知道,我這次是發兵去青州,離開徐州日久,我自己也不放心。而在此時又發生了將軍這樣的事情,你叫我怎麼去想,將軍你也要為我考慮考慮不是?」
看著陶謙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臧霸心下一動,握著刀柄的手鬆了下來,拱手道:「那麼使君你的意思是?」陶謙說道:「要不這樣,我去青州,將軍暫時將兵權交出來,這段時間你就在開陽城裡好好種種花,養養魚,放鬆放鬆,你看可好?」臧霸眉頭一起:「我還沒老呢,這就要奪我兵權了!」他心下不喜,身子再次一緊,手再次放到刀柄上來。
然而,就在這時,帳下的陶謙部下已拔出刀劍,指著他。
臧霸眉頭一起,不敢亂動了。陶謙仍是裝作一副可憐樣,繼續道:「臧將軍,你可千萬要答應啊,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去青州了。臧將軍,你說呢?」臧霸低下眉頭,權衡片刻,說道:「既然使君你都這麼說了,我遵使君命令就是!」陶謙聽來,眉頭一挑,說道:「臧將軍果然高義,來,我敬將軍你一杯!」
……
……
北海國,都昌城。
孔融坐在蒲蓆上,仔細的聽著部將宗寶述說有關平原那邊的消息:「陳諾將軍自回了平原後,立即發兵濟南國,先後占領濟南國之歷城、東朝陽諸縣,目下已經發兵直抵東平陵,與田楷、劉備、陶謙等部人馬大戰城下,目前兩家勝負未分。」孔融聽來,點了點頭,隨即拿起了木案上一封密函,又即看了兩眼,沉吟不語。
宗寶抬起眼來,說道:「大人,齊國田楷一直覬覦我北海,數次派兵為難大人,實在可惡至極。如今他為了應付陳諾將軍一部人馬,已經離開齊國,此時倒是一個絕佳機會,不知大人……」宗寶話還沒有說完,孔融立即搖了搖頭,說道:「你以為田楷就那麼好對付嗎?他這次雖然起兵離開了濟南國,然而,他在臨菑城仍然留下了數千人馬防備我等,我等縱然殺過去,也必討不得便宜。」
孔融接下來,又仔仔細細再看了密函一眼,似乎難做決定,再次沉吟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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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平陵城下,陳諾軍大營。
陳諾召集了帳下諸將,在淡淡的掃視了諸將一眼後,方才說道:「本將軍剛剛截獲消息,因我等連日攻打東平陵,賊將田楷恐怕支撐不住,已然調動臨菑城數千駐軍,全速奔向這邊。本將軍決意,放棄東平陵,撤回平原休整。」
陳諾這一句話,頓時讓帳下諸將傻了眼。
將軍朱靈立即說道:「將軍,我等自平原起兵,一路橫掃而來,歷數縣,好不容易打到東平陵城下,若能將此城一舉攻克,則濟南國也就差不多落到將軍手上。如今不過因為圍城半月沒有結果,今聽聞賊兵要來,將軍便要我等撤軍回平原,這……這,將軍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呀?」便是潘璋也是眉頭一皺,說道:「是啊,我等好不容易打到了這裡,犧牲了那麼多的將士,如今因為賊人來了一部人馬就要撤了,是不是太過兒戲了?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將軍你是在怕田楷呢。」
帳下徐榮本不想多話的,然而,他也不得不多話了。
他自跟隨陳諾征戰青州以來,不過半月功夫打下半個濟南國,實在是從未有之酣暢,比起在董卓手上要快活多了。他也正是因為陳諾有此鋒芒,知道在他帳下必然將要一番作為,便是暗自慶幸自己能夠投入其帳下。在他心目中,陳諾就是有如明君般的存在。然而,這個明君在大好局勢下,突然又要帶著他們撤走,這對他來說如何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