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兒此時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裝,給了陳諾短暫的錯愕。沒有搞錯吧,她此時這個甚至帶有點可憐兮兮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先前那個冷冰冰的美人兒呀,簡直判若兩人。既然她把話都說到這一步,將黑山和南匈奴都搬了出來,看來是不假。被她一說,陳諾也似乎稍稍理清了一些思路。當初他在去長安的途中就曾無意間遇到黃裳兒,黃裳兒當時去見了壺壽,是準備向壺壽商量合作的事情的。現在看來,這黃裳兒是在替黑山於毒或者替南匈奴在辦事啊。
「你師父既然是要你來求我的,你求我就是了,幹嘛不求?你也知道我這人心腸軟,聽不得軟話,你一求,我或許就答應了。可你試也不試,直接上來又抓又殺的,搞得風風火火,裝出一副凶樣子給誰看啊?」
陳諾此時的樣子就像是嚴父責敗兒,弄得黃裳兒像是要哭了。黃裳兒可憐兮兮的看了陳諾一眼,說道:「我不是故意要裝啊,是我……是我從沒有求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求人。」
陳諾一愣,問道:「你拉不下你這張冷麵,所以就乾脆將我從臨菑抓來,然後準備將我強行送到黎陽去,讓我直接跟張儁義說去?嘿,這倒是省事了,可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完全是在陽奉陰違呀,就不怕將此事弄巧成拙了?要你求個人會死嗎,有這麼難嗎?你若早說你是為黑山於大帥和南匈奴於夫羅而來,我早就替你把這事給辦了,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差點還弄出人命來。」
黃裳兒抓了抓腦袋,什麼年輕人,還被雨水淋了?我好像是哪裡見過,可怎麼就記不起來呢?不,這一定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她迷糊的搖著腦袋,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的話我聽不懂。」
陳諾氣餒了,隨即說道:「好吧,或許你因為遇到當時的變故,讓你不敢輕易接受你爺爺死去的現實,遂讓你暫時失去了記憶。不過這不要緊,你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樣,你那師父又是何人,你又是怎麼替起黑山於毒,或者南匈奴於夫羅辦起事來的?」黃裳兒眉頭一皺,說道:「師父就是師父,什麼什麼人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還有黑山、南匈奴的,我更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關心這些。我只知道,我是奉師父之命暫時替黑山他們辦事,你只需要說句話,到底答不答應就是了。」
陳諾眼睛一翻,這姑娘脾氣又來了:「好吧好吧,天底下如你這般求人的,只怕你是第一個了。哎,誰叫我心軟,罷了,就幫你這一回。給我磨墨。」
「啊?」
看到陳諾坐到席案前,鋪開錦帛就要提筆,黃裳兒一愣,還沒有明白他話的意思。陳諾看了她一眼,問道:「磨墨你不會嗎?」看她仍是傻愣愣站著,大概她除了拿劍,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做了。陳諾一搖頭,看來什麼事情都得他自己親自動啊。將墨汁磨勻了,中的筆醮足了墨,方才動筆在錦帛上一口氣寫了下去。一行一行罷了,一封書也就完成了。筆一撂,將錦帛上的字吹乾了,取了個圓筒,將錦帛卷好放入其中,用蠟封了。看了一眼,沒有缺口,方才將它交給旁邊的黃裳兒:「拿好了,只需將這交給張儁義張將軍,他自會放你黑山人馬過河。」
「就……就這麼簡單?」拿在里,黃裳兒前後看了看蠟封的圓筒,這得來也太容易了,讓她甚至都不敢相信了。陳諾看她這個表情,搖了搖頭:「你以為天下的事情都需要用強啊,非要逼到動刀動劍的地步?」
陳諾說著,袖子一摔,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於毒早就嚷嚷著要攻入鄴城了,怎麼到現在了還在河水南岸,連河都沒有過,他這樣磨磨唧唧的,就不怕中間發生什麼其他變故麼?或許,人家壺刺史等不及了,去找別人幫忙呢?」
黃裳兒看了陳諾一眼,也不說話,當著陳諾的面將圓筒收拾好,方才轉身就要走。陳諾一愣,連忙問道:「裳兒,你這就要走了嗎?」黃裳兒一愣,說道:「放心,我傷了陳侯,怎麼著先要看到陳侯你無事了才能離開。」說著,閉門自回房間了。其實說來,陳諾的傷也根本不重,沒有什麼大礙的,倒也不必她照顧。只是,他還想趁著這兩天努力喚醒黃裳兒的記憶,希望她能夠想起來一些事情。聽她這麼一說,知道她一時半會是不會走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黃裳兒回到房間,把自己關在昏暗的室內,一顆心卻始終沒有定下來。
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隻瓷瓶,看著它,呆愣了許久。
三天後,黃裳兒親自從外面買了些酒菜送到陳諾房中,陪陳諾喝起了酒。捧起酒盞,黃裳兒說道:「陳侯,喝完這盞酒,你我就此別過吧。」陳諾本欲是想要留下她的,只是她記憶沒有恢復,說了也不聽,也只好是隨了她的意。此時聽她這麼一說,倒是頗有豪的做派,他自己也不能矮了她,也立馬舉起盞,與她將盞中的酒幹了。
保不定又要出事啊。他可不想白日宣.淫,再說也餓了。他穿了衣服,回身來,一隻忽然抓住糜貞的一隻粉拳,猛的一拉,將她從榻上直接拉了下來。糜貞嚇了一跳,臉色花容失色,哭得更凶了,哇哇叫道:「嗚嗚,你這壞人要幹嘛?」陳諾從地上撿起了她的衣服,說道:「穿上它!」
聽他這口氣好像沒有一絲討價還價的餘地,且看他一臉嚴肅,糜貞也是愣住了,居然一句話也不說,的拿起衣服,一件件的穿了起來。陳諾丟了衣服給她,轉身就出去了,敲響了黃裳兒的房間。可是裡面始終也沒人應答,推開一看,原來裡面半個人影也沒有。陳諾愣住:「她不在?難道已經離開了?」
找不見,也只好先下樓吩咐小二準備些飯菜等會送上來,他這裡剛剛要轉身,卻見一個三歲屁大的孩子滿身負傷,仗著刀,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看也不看一眼,望著樓道就走了去。陳諾看他所去的方向分明是自己的房間啊,想著糜貞還在裡面不知有沒有穿戴好,怕被撞見,立馬趕上前去,將他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