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一到郯縣,首先在病榻上找到了陳登,向其請教了一些問題。
當是時,陳登帶兵在郯縣左近收攏了三千的人馬,讓將軍糜芳帶領去了平陰以助陶謙,並以一封書信安慰陶謙,讓陶謙勿慮曹操之勢,可放心抵擋,曹操不久將退云云。爾後不久,一切正如陳登之所料發展,以成今日之勢。陶謙當然不明白陳登何以一言中的,難道是勝算不成?他一直將這個問題憋在了肚子裡,回到郯縣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陳登問清楚此事。
陳登見陶謙如此匆忙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是會問這個問題了,當下哈哈一笑,也不隱瞞,與陶謙一一說了。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曹操之來,來得太過順利,凡事過順則逆。而曹操當初起兵之神速,又因為站在了『道義』一邊,上下用心,自然沒有不勝的道理;至於其敗,則同樣敗在『失道』。他能激勵士卒隨他冬季出征的,自然是因為『拒敵』緣故,而既然敵人已去,其仍是不死心,還想要一鼓作氣鯨吞敵人,是其之狂妄。一戰成功則罷,而一旦稍稍耗下去,則肯定是要出問題的。問題一,糧草;問題二,軍心。
其實,對於這兩點曹操.他自己也很是清楚,所以在判斷了這兩點不可用時,方才在部下的勸說下,果斷的撤去了兵馬。是以,曹操是明智的,而陳登能以外人眼光,察覺此事,雖然顯得神乎其技,其實也是有根由可循的,只需將遠光稍放遠些,也不難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於是,陳登能猜到曹操必不難久持,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難在陶謙當局者迷罷了。
陶謙聽陳登前後道來,如有恍然大悟,方才一點頭,一捋須,想想的確是自己糊塗了。賊人戰線拉長,又是在冬季作戰,總總不利,焉能久持?陶謙想到這裡,方才暗暗佩服陳登的睿智。同時,眼睛一轉,想到一事,便即問了出來:「對了,既然元龍你能猜到此事,當不難明白曹操撤兵必在半路留下伏兵的道理。可是元龍,你卻為何沒有及時提醒我一聲?」
陳登聽他這麼一說,當即是哈哈一笑,搖頭道:「我縱然是猜到了,想來以當時使君你的『銳氣』,勸之豈聽?若不讓使君你出出這口惡氣,縱然是聽了我的勸,只怕使君你回來還會責備登呢。」
他的『銳氣』說得還算是客氣的,無非是指陶謙當是時是在氣頭上,要不讓他瀉.了這頓火,只怕憋出病來,回過頭來還得罵他。陶謙聽來,訝然了片刻,隨即是哈哈一頓笑。他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想來當時他數敗於曹操,又被曹操攆到了東海內地了,以他這牛脾氣若不能及時撒潑掉,只怕還真是要憋出病來。想來當時就算是陳登來勸,估計他也是不會聽的。所以說,陳登此時說這話,還真是『誠不我欺』也,果然是個信人。
陶謙笑完,走上前來,一把抓住陳登的手,嘆道:「若是小沛之戰元龍能與某隨到戰場,相機畫策,當不會一敗如此。元龍其珍重,早日養好這勞什子病,好下榻為某分憂。」陳登聽陶謙這麼一說,沒有立即回話,只是搖頭嘆了一句:「只怕我就算其時在使君身邊,亦難以扭轉時局,使君你高看登了。」
陶謙聽來,微微訝然,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陳登何以謙虛至此。不過,他轉念一想,也立即明白了陳登這話里的意思了。陳登這話,無非是在拐著彎的指責他當初不該一時糊塗,在開陽未下的情況下,便妄自插手兗州事物。而正是因為他貿然派兵支持闕宣,這才鬧到小沛一敗之慘局。想來,要是他當初沒有這一昏招,自然也就不用出動陳登了,至於後面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陶謙想到這裡,臉上微微一紅,心裡雖然仍是不爽,但被陳登這麼一說,到底知道錯在哪裡了,當下向陳登點頭執意,連連謝過陳登。陳登也沒想在這件事情上跟陶謙過多計較,又即連忙將話題轉到闕宣頭上。對於闕宣這件事情,陶謙自然以為他這『驅虎吞狼』一招還算是有效的,雖然沒有起到預定中的效果,甚至將大火引到了自個身上,但到底他借了此事,將闕宣收拾掉了。至於他們相談的,自然是關於下邳城那幫闕宣黨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