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陶謙在數敗於曹操的情況下,知道曹操勢力太過強盛,而他本身所據守的沛縣城又實在太過鄙薄,難以憑恃以抗大敵,最後無奈,做出了撤退沛縣的決定。當然,在下這個決定之前,其實身在郯縣的陳登就曾勸過他,讓他事若不濟,可暫回東海以做計較。當是時,陶謙並不了解陳登說出這話的深意,還以為陳登是在沮自己軍心,所以也沒有同意。及至苦撐良久,見實在架不住曹操的猛攻,最後也只好妥協,將大兵往後撤往東海之陰平。
曹操得一沛縣當然無用,看看陶謙走了,立即起大兵,尾追而來,再圍陶謙於平陰。陶謙望著城下浩浩的人馬,心裡也已經發了毛。說實在的,他也沒有想到,他本起兵攻臧霸於開陽,最後開陽沒有攻下,不出兩月形勢就逆轉成這樣,被人家攆到了家門口追打,實在是豈有此理了。他此時,不管是懊惱也好,悔恨也罷,反正事已至此,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當他一想到曹操兵鋒的銳利,以及自己一方戰將的缺失,心裡實在是沒有必勝的信念,甚至想到,如果東海也不保,他徐州的將來會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等不到兒子的接手,徐州就會落入曹賊之手?想到這裡,陶謙兩眼更是暗淡無光,毫不起色。
好在這之後兩日,從郯縣那邊的援兵到了。這支援兵不過三千人,還是在此前陶謙讓陳登緊急收攏來的。雖然人馬少是少了點,但總比沒有的好。更何況,隨著援兵到來的,還有陳登的一封書信。陳登在書信中說,他在病榻之中不能與使君共赴州難,很是慚愧。又一面則勸陶謙不可與賊戰,只需僅守城池,以待敵變,然後可相機行事云云。陶謙得此書信,也是看的莫名其妙,陳登身在後方,他又是怎麼會知道敵情將有變?但一想,或者陳登這麼說是在安慰他罷了。
不管陳登之意若何,但陶謙因為陳登的一封書,倒是信心稍增。他這裡,按照陳登的吩咐,只將人馬收攏入城,緊緊堅守平陰城,也不開城出戰。叵耐陶謙做了這縮頭烏龜,曹操想要與他接戰又不可能,只能是督造器械以備來日大戰。然而,曹操圍城日久,這才發現問題接踵來了。
先是,久戰不能拔賊城,下面士兵就有怨言了。畢竟冬季出兵本就違背常規,士兵也是人,他們之中多數人還未更換冬衣呢,如何抵禦一日強似一日的天寒氣候?二來,曹操起如此多的兵馬,又收攏了許多降兵,糧草消耗嚴重,前日軍需官報說,已是快揭不開鍋了。加上戰線拉長,運輸上面更加耗時耗力,要想跟上接濟又實在是難。而更加要命的是,他當初起兵,那是因為賊人打到他家門口來了,不得不這麼做。說白了一點,他的出擊是屬於『自衛』,眾將士多為兗州人士,自然賣力些。而如今,賊人都退出了沛縣,示他們以弱了,他們卻還要打來,且深入敵人腹地,於是他們這支人馬在無形中,也由當初的『自衛』變成了如今的侵略,性質不一樣,士氣自然也就不一樣。
一旦屯兵挫銳,久不能拔賊城,士氣自然跟著下降,下面的怨言自然隨之滋生。有許多將士甚至說管束不了自己的兵馬了,說若再不撤兵,只怕有炸營的危險。身在此境,曹操就算是再有一百個能耐,也已經不得不考慮撤兵的問題了。軍心是關鍵,糧草次之,若一旦在外之師不能保證這兩點,那麼再戰下去……曹操也心知必然會出亂子。雖然說,曹操好不容易逮到了這麼一個進犯徐州的大好機會,要是輕言放棄,實在是可惜了。但他也不是蠻來之人,既然知道士氣不可用,他也只能是做出撤兵的決定。
望著平陰城池,以及周圍將士的臉龐,曹操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嘴上卻是笑道:「古言冬夏不興師,偏偏是他陶恭祖逼得我違背常規,無奈發兵。如今看來,既然教其知道了厲害,我等也該順應天理,大家都隨某回兗州過年去吧。」曹操此話一說,兩邊文武心裡自然的樂了,也都相繼點頭,紛紛稱頌主公英明!曹操哈哈一笑,當即大手一揮,讓傳下軍令,擇日撤兵。
曹操圍城的這些日子,對於陶謙來說,實在是太過煎熬。看著下面浩蕩的賊兵,陶謙也實在想不明白陳登當初為什麼要說曹操會退兵的話。然而,當某日清晨起來,探馬報說賊人已經撤兵而去,只留了許多空營在城外,陶謙這才知道,陳登的話靈驗了,賊人是終於撤兵了。他這裡尚不明白陳登為什麼能言中此事,但一想到賊人既然走了,他這裡要是一點舉動也沒有實在是對不住曹操了,也顯得他太過沒有面子了。當下,陶謙點齊兵馬,準備親自帶兵追擊,但被劉備等勸阻,讓陶謙不可親犯其險。陶謙聽來此話倒覺有理,也就分派出兵馬,讓曹豹、劉備幾個率部追擊曹操,他則坐守平陰城,以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