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老傅和杨柳还是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责备,杨柳已经先哭成了泪人。我能说什么?不让他们操心,那是我的想法,可是站他们的立场,不来这里看着,他们怎么放心得下?
吃午饭的时候,赵羽、杨木、陈春梅又一起来了。赵羽说服装厂要赶定单,钱大有和陈忆实在脱不开身。赵羽提到陈忆,又让我思绪如潮了,陈忆真是因祸得福呀,他要是没去温州,这会儿也必定是和赵若怀一起,进去了,在里面了。又感慨陈春梅说得有理,我可真是一个祸水呀!我才是罪魁祸首!赵若怀要不是因为我,哪会有如此一劫?
陈春梅他们是相信了那七天的约定,来接赵若怀回寒烟山庄过年的。我把情况作了介绍。听说七天的约定又泡了汤,而且这次连约定都没了,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了。整个春节放假期间,这件事都免谈了,没人受理,求告无门了。得等到开了年,放完春节假上班以后,才可以再着手计议了。陈春梅免不了又哭了一场,她这一哭,自然是赵羽、杨柳妈都倾情加盟了,我想到陈忆的事,后悔拖了赵若怀的后腿,害得他没能适时去温州,于是也哭得十分尽兴。现在的我,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我有时候看着街上挑蔬菜的小贩经过,我都得流泪。我就想啊,他们虽然辛苦,但是自由啊。卖完了菜,就可以回去见自己的老婆、儿女了。自由何其重要?身体的自由、精神的自由都太重要了!赵若怀现在,是肉体、精神双双被拘,我虽然形体自由,但是精神被拘了,和赵若怀同时受拘。那种精神受拘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下午几个长辈到对面庙子去了,去烧香,去算命,请求菩萨保佑。他们的意思:在这黑雾笼罩的县城,只有看菩萨的了!看菩萨能不能主持点公道。我和钟诚、何宴在店堂里候着,因为我喜欢做梦,现在的我,一方面沮丧着,心灰意冷着,另一方面,每时每刻,我都希望着会有奇迹发生,万一姓柳的良心发现,赵若怀突然回来了呢。
候到四点,奇迹没有出现,甚至电话都没有候到一个。拒绝接螳螂他们电话的事,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至少电话响起的一瞬,我心里会升腾起瞬间的希望呀!像现在这样,大半天的,一个电话都候不到,赵若怀的事,不是更没指望了吗?
正这样发着呆,布谷、螳螂、黄雀一起来了。确信是他们三人后,自我突然就不起作用了,发挥作用的完全是本我,我当场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刹不住车。哭到后来,黄雀来气了,他大骂我说:“傅心仪,你岂有此理嘛!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赵若怀,还有其他人!你还有父母,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人!你知道吗?我告诉你:这几天谁都不好过!刚才你学生说,你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不睡,你想怎么样?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变成啥样了!”黄雀这顿骂完,我哭得更厉害了。他哪里知道我的心情,对我来说,这世界如今真的就只有一个赵若怀。离了他,这世界就不存在了,也或者说,离了他,这世界完全没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