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从小就比较大气,较能吃苦吃亏,她很少哭闹,而且颇为义气。培训学校下面有一个小卖部,很小的一个小卖部,一对儿老头儿老太长年在那里守摊。老头老太很谨慎,怕人家抢货似的,只在铁窗栏上挖一个小孔,从那个孔里递钱进去,再递要买的东西出来。那个时候,有一种一毛钱一包的野草莓,看上去黑黢黢的,而且颗粒很小,看上去很猥琐、也很脏,与今日达利园的梅子根本没法相比。一包里面一般就四五颗。文若手里但凡有老傅、杨柳给的两个毛票,她就颠一颠地跑到楼下去,趴在人家窗台上去,从小小的递东西的口子里,尽她所能地伸进手去,由于个子的原因,她常常需要很费力,才能够够着人家递出的野草莓。拿到手里后,她就三步两步地跑回楼上,对着她的伙伴们,一人一颗地发起来。那时的文若没有数量这个概念,有时候伙伴倒是人手一颗了,可她发现,她自己没有了,这个时候,她的搞法是:把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盛野莓的小塑料袋当众撕开,然后就着里面一层,当众开舔,舔上几舔后,她就满意地扔了袋子。有次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要去抱她,结果失了手,杨柳妈抓抢不及,硬是眼睁睁看着文若从二楼顺着楼梯滚到了一楼,把杨柳妈和五岁小孩的母亲吓得面无人色。文若在一楼止住了,自己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拍了拍棉袄上的灰,一溜烟地跑出去,和外边的小孩又接着玩上了。杨柳妈追出去检查,就是脸上擦破了点皮。因为是冬天,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文若身体素质还行,感冒之类通常比较少见。平常我们带得也不是十分精细。她偶尔吃多了,会发一种烧,医生说是食烧,吃点乳酶生就行了。吃了几次后,文若就爱上了,拿乳酶生当糖吃,常常嚷着要吃。有次半夜醒来,发现身旁的文若全身烫得厉害。我实在是困得很,就想:可能又是食烧,没什么的,天亮再说。于是接着睡,睡到天亮,发现这孩子脸烧得通红,于是才到楼下,找了个私人诊所。那医生说:这次确实是感冒引起的,得打针。打针这概念,文若是懂的,因为从出生到两岁,那什么预防接种的针,可没少打。但她还是皱了皱眉。诊所里有另一个小孩正打针,哇哇大叫着。医生指着眉头紧锁的文若,对那小孩说:“看!妹妹打针就从不哭!向妹妹学习,做一个坚强的小娃娃!”文若就真的一声不吭,打完针回到家,她对我说:“妈妈,我本来是要哭的,可是阿姨都夸奖我了,我就只好不哭了。”
我和老傅相视一笑,老傅说:“杨柳同志,看见没有?赞美的力量是无穷的,对小孩都不例外!”
我感叹说:“高处不胜寒呀!傅文若小朋友,你辛苦了!”
这样的一个文若也难免有生出事来的时候,一次她一个人,趁杨柳妈一不留神,就溜到楼下二百米外的百货公司逛起商场来了。把杨柳老傅那个急呀,急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学校一老师说,你家外孙女好像在百货公司的嘛,怎么,没有大人跟着呀?老傅、杨柳跑去一看,可不是吗?她一个人站在那玩具柜台前。还振振有辞地说:“你们放心好了!老孙带我来过的,我知道回去的路!”
一次去孙思家里作客,袁英说是三缺一,非让我陪几个女的打打麻将。就袁英认识的那些个专业麻将婆,我哪里能和她们玩到一处的,但为了给袁英面子,还得勉为其难。于是大人打麻将,几个小孩在麻将桌周围玩。一次不经意地抬眼,我发现文若正从床底摸东西,摸出来即往嘴里放,吃得砰砰作响,再看看其他小孩,也都在吃着。一看,原来是瓜子。这时袁英也发现了,她说:“不得了了!那是用来闹老鼠的、拌了老鼠药的!”我看看文若,她眨巴着眼睛,嘴皮都吃黑了。我让她张开嘴,嘴里还有几颗,尚未下咽,连忙掏了出来。然后问她一共吃了几颗。她想了想,开始掰手指,掰完说:“不多!手指没用完!”再问问袁英,她说是拌了鼠药,但是已经很久了,于是让每个小孩狠狠喝了两杯水,算是了事。
这就是三岁前的傅文若的一些逸闻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