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青山环绕,路边就是小桥流水,村民悠然自得,野鸭子和水鸟在水里追逐嬉戏。
这里真美。蒲栎忍不住赞叹。
很适合老年人和疗伤。慕池笑。
两人回城市,车子顺着来时的路走,走到高速路口直接拐上了距离市区最近的方向。
蒲栎打开手机看地图,发现市区、影视基地、老慕总家差不多就是一个三角形,不过市区和老慕总家去影视基地差不多都是三百公里。市区距离老慕总家倒是只有一百多公里。
小池哥,市区离家不算远的,你以后常回来看看吧。蒲栎对慕池说。
慕池笑:我也想常回来,可总是太忙。
蒲栎觉得自己说了废话,有些尴尬。
清早还有点冷,他想起自己的风衣,回身往车后排去看,抓着衣服往自己怀里拉,衣服上面的画册先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蒲栎人高腿长,侧着身子去取掉在后排地上的画册十分困难,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东西取上来,哎呀,是《大溪山》的纪念画册。老慕总一大早看的就是这个啊。
慕池从倒后镜里看到蒲栎拿着画册对着亲生父亲傻乐的神情,头皮发麻。
他曾想过,秦山在国内悄悄投资大铭,大铭又签了蒲栎,看似是巧合,实际上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种补偿。他也料到,以秦山目前的名声,大概是不会主动来面对面认领这个儿子的。
此刻看到蒲栎的表情,慕池料想自己是猜对了。
秦山那么自私的人,能暗地里给蒲栎一碗饭吃已经不错,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地来认这个儿子!
想到这些慕池慢慢舒了口气,问蒲栎:你也知道这个片子,很老了,以为你们年轻人都没看过呢。
蒲栎笑着,对着画册上的介绍,认真地看着。
第20章
秦山。
是那个影帝秦山?蒲栎拇指摩|挲画册封面右下角,那有个用金色记号笔签下的名字。
封面正是秦山初涉电影圈时的作品《大溪山》海报。
画面里主演秦山迎面朝上,正在努力攀爬一座断崖,背上背着奄奄一息的学生。他的脸上蹭着泥灰,抓着悬崖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变形。
这部关于讲插队到黔南的青年教师的电影,一问世便受到无数赞誉,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讲都是一部剖析人性的完美之作。
听说,当年得了国际大奖的,至今也被奉为电影学院学生必看的经典影片。
然而蒲栎却只是听说过它的厉害,并没有真的领教过。
原因是,他的妈妈蒲娅南不喜欢这个男演员。
还记得那一年,学校组织学生去看电影,要看的正是这部具有教育意义的《大溪山》。蒲娅南一听是秦山演的,当场就打电话给班主任,撒谎说他生病了,不能和同学一起去影院。
那是蒲栎第一次见妈妈当着他的面撒谎,红着脸结巴着,那么的慌张与窘迫。
蒲栎追着她问为什么,能和同学一起去影院的机会太稀有了。如果只是因为妈妈的喜好,就粗暴的为他做了选择,他会觉得很冤。
然而蒲娅南只是淡淡地说:我讨厌这个男演员,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时候的蒲栎还不能理解油头粉面,但也知道应该不是一个好词。
不能参加集体活动,让他很憋屈,蒲栎决定一个周末都不理妈妈。
这件事儿过去以后,蒲栎也没有再想起来看看那部电影。或多或少与妈妈当初的那一句评价有关,此后,纵使秦山的名气越来越大,国内外影帝拿到手软,他都没有专门去看过他演的电影。
看过吗?慕池问蒲栎。
蒲栎摇头,把缘由当成个童年乐事对慕池说了一遍。
慕池笑:你应该看看的。
是吗?蒲栎也笑了起来。
车子行驶到一半,慕池的电话响了,在高速上接电话不大方便,他看到是导演组那边的联系人打过来的,便当着蒲栎的面接了和车子连着的外放。
慕总您好,对方用蹩脚的汉语对慕池说,安德鲁导演说,想给你带来的男演员安排试镜。
慕池听到,笑起来,面前刚好有一个高速路的出口,他便拐了方向盘直接下高速。
挂了电话,蒲栎连忙问慕池:现在就要去?钟昕阳怎么办,我昨天给安德鲁说过的
他一阵语无伦次,听得慕池反倒是笑了:你不过是个小艺人,做好老板安排的事情就好,哪那么多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看蒲栎不出声了,他又说:《借越》这部小说你也看过的吧,对陈生这个人物怎么看?
蒲栎皱了皱眉头,这一段时间,无论是跟着兴奋《借越》终于要被影视化的费一鸣,还是总捧着看剧本的钟昕阳,有意无意地对这部作品多了不少了解。
就是觉得他很孤独也很幸运。
慕池听了微微点头:幸运在哪?
他最好的朋友被海浪卷走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尸体,所以他幻想他的朋友还活着。莫名成为新科技的志愿者可以在梦中与艾伯特链接的时候,他好像又重新找了朋友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慕池保持微笑:一部电影靠编剧来拿捏主旨,导演来找到思考方式,演员把导演的想法表现出来。试戏的片段,我已经要安德鲁的助理发过来了,等下我们去找他之前,你先进宾馆修整一下,找找感觉,下午迟点再过去。
蒲栎不做声,慕池看出他的心思,又说:你还在担心如果试戏成功,钟昕阳会生你的气?
蒲栎似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昕阳教会我很多东西,他又很看中这次机会,我不想让他伤心。再说,我根本就没有演戏经验,只是在浪费公司资源和大家的时间。
慕池叹了口气,回头瞟蒲栎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自己点信心,如果安德鲁能看到你在《七天》里的表演,说不上早就定了你。
《七天》就是蒲栎艺能课结束时出演的那部短剧,蒲栎倾尽所能地去表演,第一次感受到了成为另一个人所带来地强大震撼。
脑中有了站在舞台中央地那一份刺激,蒲栎勉强有了点信心,正了正身子。
到了基地,慕池带蒲栎去了他在这边的办公室,而后叫了助理陪着蒲栎,自己却没有再多停留,准备赶回市里处理其他的问题。
蒲栎在助理的引导下,去了宾馆休息,下午又按照助理的指引去了安德鲁一行人下榻的宾馆,进行试镜。
蒲栎本来还觉得没有慕池陪在身边会有一些紧张,此刻面对试镜现场架起来的几台摄像机,以及导演、副导演,还有另外一些工作人员,他又有些庆幸,幸好慕池不在,否则出丑了多不好意思。
安德鲁要他试的那一段戏,是面对着孤寂的大海,和朋友告别,说他要打起精神重新回到赛场。
为了让他能快速进入角色,安德鲁放了一段很舒缓的背景音乐。蒲栎背对他们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波光粼粼的海面,黑蓝色的水面上空无一物,他自己则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蒲栎缓缓侧身,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放空,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放弃了在茫茫大海上寻找朋友,而是很确定朋友已经成了大海的一部分。
他就那么笑着,眼睛渐渐湿润,长睫毛微微颤动,终于控制不住地掉落一滴泪珠。他没有去擦拭,毫不在意,依然笑着,淡淡的说:我要重回赛场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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