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荊祈還慶幸,他不記得這一切了。
這讓他在愧疚痛苦之時,卻依舊能夠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隨著時光流逝,年歲漸長,他又因為他的不記得而覺得有些遺憾。
他卻繼續道:「那年,你從瘋人院逃出之後在凱旋門打拳,租住在一個地下室里,有一天,你重感冒昏倒了,才讓我得到了機會……」
荊祈的話,說到這,就適可而止了。
但裴西宴卻順著這根線猜的很透。
「也是那年,我得到了重回荊家的機會,我知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踏足京州這片土地,這是我為自己人生做出的選擇。」
他選擇去到紅三角,去到那個種滿大片罌粟的土地。
而他在選擇離開的前一晚,偶然得到機會,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個……他覺得可以稱之為『聯繫』的東西。
果不其然,這個紋身伴隨了他這麼多年。
裴西宴用力地攥緊了拳頭,手背鼓起一根一根脈絡分明,猙獰的青筋。
「對不起,阿宴。」
荊祈話音未落,裴西宴猛地直起身,又是發了狠的一拳,強悍的掄出一股勁風,兇狠的砸在了荊祈的臉上。
荊祈步子踉蹌著,往後退。
荊祈覺得,他的憤怒,理所當然。
他可以不還手。
可是,卻沒想到,他朝他動手的每一個原因,都不是因為他自己。
「去年,池嫣電影上映之後,她從影院出來,遭遇一場殺身之禍,是你的手筆。池嫣和楚辭被綁架,那個幕後主使也是你……再加上前幾日,你利用池家傭人縱火,一而再,再而三,荊祈,就憑這些,老子永遠也沒辦法原諒你!「
荊祈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看到他眼底的冷意,寒浸浸的。
「頭兩次,那是我沒有辦法的事。」
儘管掙扎辯解向來不是荊祈的行事作風,但他卻也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她不該拍那部電影,既然你都說了,你不願再回頭看,那二十餘年前的九一五事故,你也不該再糾結了,那部電影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我出手,換做其餘人,會更加往死里下手。」
裴西宴諷刺的笑了聲,鬆了鬆手上的筋骨。
原本如同充了血一般的瞳孔漸漸的,恢復了平靜。
「所以,你這是承認二十餘年前的九一五事故,與荊家有關?」
「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荊祈倒是淡然,「但阿宴,與荊家有關,並不代表與我有關,二十餘年前,我才幾歲,我幹不了那樣『驚天動地』的事,你父親的死,跟我沒關係,這一筆仇,別算在我頭上。」
「可你身上流著荊家的血。「
荊祈強忍的情緒終於在那一刻爆發了,他胸膛一陣震顫:「所以呢?一筆筆血海深仇,你打算怎麼報?」
裴西宴沒說話。
但他那陰翳冰冷的眼神,卻足夠說明一切。
「阿宴……」
荊祈還想說點什麼,可裴西宴卻徑直掠過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筆仇,他肯定得算。
但現在卻算不清,算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