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沉默片刻,冷淡回答:「夏天的夏。」
「我有個朋友也姓夏,噢不對他姓尹。」戚酒略向側邊抬眼,試探地笑笑說,也是借著酒意發揮閒言閒語。
那個人隱倚在后座上,喝了酒後,身上有分慢慵冷沁的漫不經心:「你這酒量不太行啊,軍/統沒教你們酒量差,就慎言少語麼?」
而前方的司機正全盤收入耳中。
戚酒做出自知說錯話的抱歉神情,然後兩人恢復了方才的寂靜。
轎車在一處軍統家屬大院們宿舍樓停下來,戚酒推開車門,半個身體已經探出去,還不忘了禮貌回頭笑:「回見,夏先生。」很一副醉漢的姿態。
戚酒上了租借的洋樓公寓,走在偏暗的樓道里。
戚酒的左腿平時走在平地看不太真,只有走在有坡度或者上下樓梯就極易看出來。所以在軍校那會兒他都是裝得極苦,爬繩索爬杆上下樓梯要麼表現出疼得腿疼,要麼把唇咬出血死全身緊繃地硬裝著跟正常人一樣。終於離開軍校稍微有點資歷的他可以謊稱那是他受的腿傷留下來的毛病。
邊扶著樓梯的扶手,拖著左腿,慢慢地往上走,邊思考著方才飯局上夏蒲的一言一行。
此時叫做夏蒲的人,他的眉眼間和幾年前的尹夏沒有一點區別。只是多了幾分的更為厭世的峻峭和倦冷。
尹夏並不是只會說話刺人,他明明多會說話,他會看見自己直勾勾多盯他幾眼的時候會冷笑道:「今天來的軍官都是軍統干情報科的?怎麼跟盯gon□□一樣?」
別人幫戚酒解圍說:「巧了,尹科長出身軍校,以前幹過安保科的。」
而夏蒲這三言兩語,是化開戚酒一直有些明顯的、時不時盯著他發愣的這一誤會。
戚酒慢慢地走到了內樓走道里,掏出鑰匙打開了他的公寓。
他掏鑰匙的動作甚至是有點失憶,忘記自己怎麼拿出來,因為他插了幾次鑰匙,發現都擰不開,發現自己選錯了鑰匙。
正換一匙時,戚酒邊低著頭,邊和已經好久沒說過話的系統講話。這些年葉章的討厭值沒有漲過,更別說完全生死不明的尹夏的討厭值了。戚酒都有些覺得像是被滯留遺忘在這個時空里。
他心裡如同擂鼓,又似風雨前的黢黑海浪。
【我沒認錯人吧,統兒。】
【他為什麼好像一副不認識我的模樣?他不會在執行秘密任務?他怎麼給日/本人辦事?他是特/務間/諜嗎?可是他表現起來很輕鬆自然,一點演戲和緊張的痕跡都沒有。】
【我會不會認錯人了,阿統?】
或許是這幾年來討厭值沒有漲過,系統也出現了一些故障,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出來和戚酒對話。所以更多的時候,是戚酒一個人自言自語。
就在戚酒掏入鑰匙,終於聽見匙動鎖齒,鎖舌彈開的聲音後,他又抬起頭,直茫然地盯著門板,喃喃自語:「是他嗎。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