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沉沒錯過聞硯深的那些小細節,他總覺得今天的聞硯深怪怪的,渾身緊繃,好像跟他出來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情,平時那些撩人心魄的騷話,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全然不見了。
聞硯深開車駛往麗洲灣,離雲水華庭的房子約莫一百公里的最近的海灣。他不喜歡看海,海水對他來說,就是小時候被老頭子逼著練跳傘,從幾百上千米的高空跳飛機,墜落的地方。縱然有傘包,可一開始缺少經驗和技巧,直挺挺地砸在水面上,連胸椎都曾經砸斷過,差點癱瘓了。
可是……
看著心上人提著鞋子,赤著腳走在沙灘上,聞硯深覺得,面前碧藍色的海也變得好看起來。
這裡是聞家的私人海灣,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裡,可以肆無忌憚地不戴口罩散步,而不用擔心被狗仔偷拍、掛上熱搜。
賀沉深深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海風裡帶著海水獨有的鹽味,大海一望無際,徐徐展露出的藍色線條與浪花,神秘而廣闊。
「你說,在現實中簡·愛和羅切斯特真的會永遠在一起嗎?困難重重,能堅持到最後嗎?」兩個身份地位差距很大的人,真的會永遠在一起嗎?
賀沉說話的聲音漸小,海邊的風聲和海浪聲很大,聞硯深沒聽清楚,牽著賀沉的手在沙灘上走了很久,他看著賀沉有些恍惚的側臉,心裡忽然有種即將失去的慌亂,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於是深吸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戒指盒,打開,告白道:「賀沉,我們永遠在一起……」
「聞硯深,我們徹底分開吧。」同一時間,賀沉開口,打斷了聞硯深未出口的話。
四年前,提出分手的賀沉紅著眼眶,眼裡盛滿了隱忍與痛苦。
四年後,再一次提出分手的賀沉,平靜得像是在商量晚上吃什麼夜宵,看不出半點波瀾。縱使有,也只是一種淡淡的倦怠。
聞硯深心底波濤洶湧。
耳邊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激盪拍打著荒蕪空曠的沙灘,潮水褪去後卻連點痕跡都留不下,就像他對賀沉,仿佛用盡手段,都捂不熱他的心,留不住他的人。
幸好絕望無聲,否則震耳欲聾。
短短數秒的光景里,聞硯深想了很多的東西,竭盡全力壓抑住了那些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那些糾葛陰暗的獨占欲,那些獨占春色的偏執欲。哪怕被壓抑住不向外發泄,卻藉助主人心底病態陰暗的心思蓬勃生長,至此,已經全然失控。
聞硯深想,這次,賀沉結結實實地踩到他的底線了。
他的底線是,無論是悲是喜,是快樂還是痛苦,賀沉絕不能離開他身邊。
「也罷,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聞硯深收起戒指盒,輕揉賀沉腦袋的動作愈發溫柔,眼底的陰暗轉瞬即逝,「走之前,不介意陪我吃個散夥飯吧?」
「……可以的。」賀沉不至於連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答應。
麗洲灣的主廚是專門為聞家人服務的,面對聞硯深,他們端上餐桌的,都是在外面吃不到的極品食材烹製而成的美味。
只是,此情此景,賀沉吃什麼都是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