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芝虹以前是个简单又温柔的人,她前半生在中学当老师,和丈夫恩爱,一双儿女又出色乖巧,这辈子过的顺顺当当,没有半点不快。
可半年前女儿忽然昏迷过去的变故,打破了这一切。
她用湿毛巾给病床上只有呼吸还在的清丽少女,细心的擦拭着两只手。
擦着擦着,又掉下两串泪。她匆忙抹去,手摸了摸床上少女的碎发,发出了啜泣悲鸣。
这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看着刘芝虹因为啜泣抖动的瘦削肩膀,也红了眼眶。
两人没进去,只在门外远远看着这一幕。
曾经完美的一家四口,因为少了最生动温柔的那个少女,如今没了欢声笑语。
病床上的少女还是花朵一样新鲜稚嫩的年纪,才刚考上大学,甚至还没报道,就忽然昏迷不醒。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悲痛万分。
二十三岁的季溪,一张脸分外英俊阳刚,他双拳握紧,心里闪过前天遇到的一个古怪的人和自己说的话。
你妹妹忽然之间昏迷,我有办法。那是生魂被拖到别的世界去了,如果不想办法,再离开久一点,她就永远回不来了。
季溪猛地转过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以前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向来嗤之以鼻。可是看着妹妹人事不知,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
最差也不过如此,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一定要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小妹醒过来。
儿子走开了,季崇却依然站在门边,叹息的看着屋里的妻女,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每个人都在为了那个曾经娇俏爱美又爱撒娇的小少女默默流泪。
他们都在等她醒来。
*
国庆这段时间,季熏忽然开始频繁的做同一个梦。
梦里她突然昏迷不醒,爸爸妈妈看起来老了很多,很疲惫。他们的眼神空洞又苍老,哥哥更是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以前他们一家四口,晚上吃完饭,都要坐成一排靠着沙发看电视。然后互相吐槽电视里的情节。
可是在自己忽然昏迷以后,这个家彻底垮了,再没欢声笑语。就连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也沉默的厉害。
桌上永远多放了一副碗筷,那是季熏从前坐的位置。爸爸妈妈和哥哥还一直为她留着。
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哥哥就会忽然把筷子一拍,闷声说句吃饱了走出去。然后爸爸妈妈也默默放下碗筷,妈妈会捂着脸无声的哭。
她在梦里看得分明,哥哥走出去后眼底难掩的落寞和伤心。
爸爸看着最冷静,总是安慰妈妈: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熏熏只是睡着了。我联系了我那些老同学,有脑部的专家,过段时间就能回国给熏熏看。
大家猜测,昏迷的少女是脑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迟迟不醒。
季家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刘芝虹在中学当老师,季崇是个工程师。连番的检查和各种寻访名医,虽然还没到掏空家底的程度,可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快到崩溃边缘。
季熏在梦里看到爸爸安慰完妈妈,就默默站到阳台抽烟。
以前爸爸都不爱抽烟的,可是现在一包烟盒,一天就能全部抽完。男人抽着抽着会忽然低头眼眶湿润。
爸爸妈妈季熏在梦里呢喃,眼泪打湿了枕头。
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见当初的家人。
父母在变老,为了自己憔悴成这样,哥哥也因为自己的忽然昏迷,没了往日的笑容,变得行踪不定又古怪。
她知道家人失去了自己会难过会痛苦,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哥哥妈妈她苍白着脸,喃喃呓语,声音带上了挣扎的哽咽。
宿主豆豆看着陷入梦靥的季熏,很担忧。
宿主,宿主你醒醒!这段时间季熏做噩梦的频率有些太过频繁了。
是因为太过想家了吗。
豆豆的声音成功惊醒了季熏,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角还有泪。
她睁开眼看着四周,呆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既有些释然,又有些绝望。
这些梦都好逼真。每次醒来她都可以清楚的记起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绝望情绪。
她开始无比期盼回家。
这种焦灼的情绪折磨着她,让她一下子有了紧迫感。
她看了眼时间,正是夜里一点。
季熏躺了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也不敢睡。
豆豆,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季熏迟疑的问。
豆豆:说了。
季熏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
幸好这段时间是放假,她没有住宿舍。不然肯定会影响到舍友休息。
豆豆看着这样的宿主,欲言又止,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宿主并没有交谈的欲望。
好半晌,豆豆才开口问:宿主,你最近怎么了?
季熏把脑袋埋到被子里,没有回答。背影却显出一股悲伤与疲惫。
看着这一幕,豆豆有些挫败,还觉得内疚。也许当初它就不该选定宿主来做任务。
人家本来在她的世界过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它,也许宿主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早上醒来,季熏摸出手机看了看。
她和清清的聊天还断在昨天晚上,她早上还没来得及发早安。
早上好这三个字,她敲了出来,忽然又一字字删掉。
小少女平时清亮的眼眸,现在红红的,仔细看甚至还有红血丝。
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白天季熏在季爸爸和季妈妈面前,会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开心的那一面。
可是夜深人静和早上刚刚转醒的时候,她疲惫的没有任何去应付的心思。
她真的真的想回家了,不想再耽搁片刻了。
想到梦里家人的样子,季熏归心似箭。
闻人清那边国庆并没有回来,而是依然在公司里忙碌。
她刚开完一个会,还没回到办公室,就垂眸看向手机。
往常小骗子这个时候应该发来消息了。可今天直到中午快吃饭,属于季熏的那个头像,依然没又动静。
她唇抿了抿,修长指尖扣着屏幕,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她很少流露这样的情绪,因为到了后来,事情几乎永远都顺着她的心意去走。
为什么小骗子今天不发消息了?
她没有迟疑,直接打电话过去,然而手机铃声响了好几下,却没人接。
一个电话打到底,隔了半小时,她又打了一个,依然是无人接听的情况。
办公室里,闻人清的神色慢慢沉了下来。
象城。
爸爸妈妈,你们有考虑过再生一个弟弟妹妹吗?
季爸爸和季妈妈听到女儿表示,要让他们生一个二胎时,都惊呆了。
朱佩仙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后又放下手,抬头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彼此眼里都有些惊疑。
这要他们怎么说呢,本来打算等女儿回到学校,朱佩仙是想联系医院去做手术的
她和季明梁还真是中奖了,但并不打算要。却没想到女儿临去学校前,忽然来这么一句。
熏熏,你怎么会忽然有这个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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