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她在车中沉默片刻:几点了?
七点二十一,发了微信问,没有回。
她踉踉跄跄,推开车门抖开盲杖,第一次遇到预想之外的事,以至于刚走出来,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啊!那人匆匆走了,似乎没看出她是个盲人,摔倒了可能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关系。她慢慢地挪着,向司机要来墨镜戴上。
盲杖轻轻点在地上,司机下车搀扶她:咱们去哪里?
她家里,离这里不远
这个大学就建立在名为新城实际上就是边缘小村的地方,从校门口出去就是一个大杂货市场,蜗居着不少人。她记得李守诫的家在澡堂对面,兰州拉面后面的窝棚,前面是卖拖鞋袜子的小摊。
看见她和我说一声。
司机很快答复:和一个穿荷叶边绿裙子的女孩在一起。
沈希夷:你还知道荷叶边呐。
我吃荷叶饼嘛。哦,女孩在帮她给她的胖弟弟擦口水。
沈希夷的盲杖在地上不安地点了起来。
司机现场直播:哦,胖弟弟挪屁股走了。
那女的在看你的女孩儿。
到这里称呼就变了,沈希夷觉出不对劲来。
那丑女人亲你的李守诫。
司机已经识时务地问要不要扶她过去,沈希夷却无力起来:算了,强求不来的。
李守诫朝你走来。
那女的哭了。
我扶着吧。李守诫的声音,然后司机的手从臂弯中离开,取而代之的是纤细一点的手臂,力道更加温柔一点。
今天怎么忽然要来?
你迟到了。
不是说八点前就好么?
沈希夷噎住了,她忘了每次李守诫都提前很早来,怕她等,久而久之超过六点五十二就相当于迟到。
那女的谁啊?她酸里酸气的,因为看不见,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场。
是一个学妹,我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李守诫的声音在今天格外温柔,沈希夷被女朋友三个字哄得面色和缓,撒娇起来:人家等你好久了。
我家里的事比较麻烦。李守诫的声音有些歉意,沈希夷心说这也太古怪了,急急忙忙伸出双手抚摸李守诫未施粉黛的脸庞,确认这就是李守诫本人。
我能帮你什么?
耳畔,李守诫的笑容足够温和:不用,你回车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过去。
这天很不一样,沈希夷直接带着人回了家,李守诫问她饿不饿,煮了意面给她填肚子,之后吃过饭,沈希夷觉得太怪了,连上床这件事都忘了,枕着李守诫的膝头一个劲儿地发愣。
最终她还是决定从那个俗套的梦开场。
我做了一个梦。
我做了一个梦。
两个人是同时开口的。
李守诫立即沉默,片刻:你先说。
不要!沈希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这样大,她几乎要跳起来,可话刚出口就察觉自己的失态,别过头去。
那我先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梦见我在天上飞着,手里提着一把剑。我梦见我对着一只狐狸拔出剑,刺瞎了她的眼睛。
沈希夷幽幽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梦见我是一只狐狸。
我信,我梦里的狐狸就长你这样。李守诫说。
沈希夷压住心里的吃惊:然后呢?
没有了,只是觉得很怪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眼皮上,沈希夷只好继续讲自己的梦:我梦见我们站在沙漠上,有一颗原子/弹放在中间,你离它很近,它忽然爆炸了
她忽然意识到守诫的手指在颤抖着,声音却是笑着:然后你就像挡一颗子弹那样救了我吗?
没有啊,我们一起死掉了。
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沉默,李守诫忽然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明明她压根儿看不见,捂住也毫无用处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被你包养,这么说有点难听。
沈希夷慌乱起来,急忙去捉对方的手。
我有点喜欢你了。
一千二百一十一次循环中,只有一个循环中,李守诫喜欢了她。
沈希夷很害怕忽然的头晕让自己再次陷入下一个循环,可是没有,她就紧张兮兮沉默了很久,直到李守诫起身向她告辞:不要再来了,希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