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看著倆人許久,忽然一笑:「我這人一碼歸一碼, 這件事上將軍處處為我著想, 我也並非不識好歹之人。若不完婚, 丟的是明威將軍的面子, 日後再被有心人拿出來說事, 那便是欺君的大罪了。」
韓自中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一切從簡,六禮減為三禮,納採納幣親迎。如今納采已定,你要委屈我,直接上門親迎嗎?」雲霽反問。
韓自中上前兩步,低聲道:「你可想明白了?不需要你顧慮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你只需要管好自己。」
雲霽道:「這把火已有燎原之勢,很難獨善其身了。」
韓自中一時間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難過,愣愣的看著雲霽。倒是韓武反應過來了,他伸手推搡了一下傻兒子,眉開眼笑:「傻啦?還不去備禮!」
韓自中埋著頭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一本正經地問:「聘禮是送到你大哥府上嗎?」
雲霽被他逗樂了,應當算是苦中作樂,她笑講:「你是當真不知道,還是捨不得禮?」
韓自中不大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看起來還算冷靜:「我頭一回。」
「好巧,我也是。」雲霽正色道。
朝會時,台諫們的矛頭仍舊對準樞密院,礙於官家與皇后殿下的情面,對駙馬都尉張殊南寬容許多,雪花一樣的彈劾奏章直指寧武關明威將軍,說他擁兵自重,指使雲霽勾結樞密院重臣。
合婚庚帖在手,韓武就有了底氣。
在台諫們疾言厲色的指責中,韓武從容不迫,春風滿面地走出隊列,呈上合婚庚帖:「官家容稟,犬子韓自中與雲霽在寧武關相處三載,出生入死,風餐露宿,他們有袍澤之誼,亦有男女真情。今日呈上婚書,叩請官家賜婚。」
立在隊列中的張殊南神情微動,縱然是提前商量好的說辭,乍聽還是刺耳。
朝上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韓武劍走偏鋒,避鋒芒不談,好似沒事人一般。中書省的孫輔當即道:「韓將軍顧左右而言他,實非大丈夫作為啊。」
韓武道:「臣已向官家解釋了。」
孫輔像是聽了什麼滑稽話,笑道:「大殿之上,韓將軍還是莫要耍小心思了。」
張殊南徐徐出列,神色肅穆道:「若我沒記錯,孫諫官是景泰二年的進士二十一名。」
「駙馬記得不錯。」孫輔昂首看人,神情倨傲,連中三元如何,狀元郎又如何,還不是做了入贅郎。
張殊南注視他:「那我便將韓將軍的話說得再淺顯些,好讓孫諫官明白世間的情誼有千百種變化,正如我與官家是君臣,與諸位是同僚,與雲霽亦師亦兄。聽明白了?」
誰也沒料到張殊南會同孫輔這個刺頭當場翻臉。
孫輔怒髮衝冠,指著張殊南道:「你幼時家貧,受雲懷為接濟度日。如今他一雙兒女全在朝中,你認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