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皇后側過臉, 見今上仍舊不豫,便命內侍奉上一盞六安茶, 意在解酒敗火。
今上接過茶, 緩緩地用上一盞。桑皇后見他神情有所緩和, 笑道:「接下來, 便是昭寧公主與駙馬了。」
韋元同從容起身,她姿態嫻雅, 氣質如蘭。身側的張殊南舉止大方,清朗疏闊。
倆人並肩而行, 如美景一道, 賞心悅目。
今上一掃先前的不快, 和顏悅色道:「聽說我兒為編撰國史連日辛苦,不知進展如何?」
韋元同微笑道:「駙馬最是辛苦,女兒從旁協助, 做些文書整理的小事。這是我與駙馬送給爹爹的年節禮物——」
張殊南將裝訂成冊的史料呈上, 道:「公主心細如針, 許多破損、污漬都是她親手修補清理的。」
「是駙馬教的好。」韋元同道。
話音剛落, 就聽桑皇后一聲輕笑:「知道了, 駙馬哪裡都好。」
官家原先對倆人編撰國史一事並不贊同,髒活累活自有國史院的人去做,哪裡需要公主和駙馬動手?不過,正如皇后所說:「編撰國史事小,兩個孩子若能因此事培養出感情來,就算他們要下田種地、沿街叫賣,也只管由著他們胡鬧去。」
今上騰出手翻看史料,問道:「哦,是只編不評嗎?」
張殊南道:「臣只想將歷朝歷代真實的樣貌記錄下來,至於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官家聽罷哈哈一笑:「整理的好。條理清晰,一目了然,比國史院的那幫老學究強上百倍。既然你們夫婦樂在其中,那朕便賜你們一個恩典,儘管放手去做。」
「謝陛下恩典。」張殊南道。
他寵辱不驚,看得桑皇后眉頭一跳,玩笑口吻:「光謝陛下可不夠,還得謝公主,她可是日日陪你泡在書堆里。」
韋元同彎著眉眼,將手遞給張殊南,溫聲:「夫妻之間,不必言謝。」
眾目睽睽之下,張殊南看著橫在身前的手掌,在短暫的猶豫後,他握住韋元同的手腕,卻道:「多謝公主。」
韋元同面若桃花,與張殊南共同回座。
結果不出意料,在一堆金銀珠寶、古玩字畫中,唯有昭寧公主與駙馬的饋歲最有心意,最得皇帝喜愛。
用過晚膳,眾人挪步苑中觀看宮人燃放爆竹,張殊南嫌爆竹聲響,落座於角落處的石凳。
韋元同正在看眼前的屏風爆竹,身旁忽然多出了一個人影,韋蔓露笑中夾雜著一絲耐人尋味的嘲諷:「這身衣裳,是駙馬替妹妹挑選的嗎?其實不大襯你,妹妹氣質出塵,織金鏤花太過俗氣。」
韋元同側過身子看她,徐徐笑道:「我不過是討個年節的吉利。說起來,那一日在雲裳閣也見到了杜駙馬,他挑選的好像並不是姐姐身上這一件?」
韋蔓露被她噎的一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