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覆去握一把沙,無論怎麼用力,最終還是會從指間滑落。
雲霽忽然停下來,撐在沙盤邊,低聲:「我沒有哪一日能忘記陽方堡。」
恨意會吞噬理智,她清楚地知道,現在的自己沒辦法做出正確的決定。
明明不是為了報仇才走到這裡,現在腦子裡只有報仇。明明心有宏圖大志,卻被時局所困,進退維谷,四面楚歌。
她用手遮住半張臉,輕道:「讓我靜一靜吧。」
韓自中站著沒動,說:「你覺得現在還有時間靜一靜嗎?」
「你這樣逼我又有什麼意思?」雲霽突然失控,喉間不自主地溢出一股甜腥味,在陽方堡喝下去的肉粥變成了她身體裡的一部分,和她的血肉相融。
她佝僂著身軀,止不住的乾嘔。
韓自中並不在意她的狼狽,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沏一碗茶給你漱口,好不好?」
雲霽胡亂地用手掌擦過臉頰,扯了一下嘴角:「你也知道了……光是聽起來就很噁心吧……」
他從腰間掏出一張乾淨的手帕,仔細的為她擦拭額頭的細汗:「我很後悔那場戰役沒能陪在你身邊,雖然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能身受同感。」
他的語氣和動作讓雲霽耳紅面赤,她的身子微微後仰,極力躲開他的擦拭。
但她退一寸,韓自中便進一步,自顧自地說道:「好了,擦成了一隻紅臉兔子,可愛多了。」
雲霽終於從他的魔爪里逃脫,她奮力推開韓自中,兩人因為慣性的緣故紛紛跌坐在地上,面面相覷,很是滑稽。
韓自中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總算是卸下那幅嚴肅面孔,像個活人了。」
雲霽不解道:「像個活人?」
韓自中用手在臉上比劃道:「你是不是很久沒有照鏡子了?你看啊,緊抿的唇角,纏在一起的眉頭,永遠嚴肅凝重的目光,嘖嘖,咱們營地里的狗見了你都得避著走。」
她不大自然地活動了一下嘴唇,問:「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韓自中聳了聳肩膀:「你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我們勸說有用嗎?」
雲霽盤腿坐著,沉默了一會道:「我想做的事太多,怕時間不夠,更怕不成事。」
「我不會說大道理。」韓自中伸了個懶腰,「但只要我們盡力了,做不成是天命。」
「你按照原定計劃去安排吧。」雲霽緩緩起身,整理凌亂的沙盤。
韓自中離去後,帳內又歸於平靜。她將象徵著邊防線的旗幟握在手中,忽然覺得好笑——天命?如果她非說是人禍呢?
韓武說的沒錯,寧武關是朝廷的棄子。她來了五年,五年中寧武關數次迎戰契丹人,贏多輸少。然而朝廷是怎麼做的?逐年減少糧草兵馬,軍餉亦是一扣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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