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西咬了块林安尼为他点的桂花糍粑,怎样?
林安尼停顿了一会儿,搜肠刮肚地用形容词或者长句子来描述一个那个感觉。可惜,他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贴切的。
最后,他说:很恶心。
不止是抽烟很恶心,这样的自己,也很恶心。
如果可以,林安尼真想把这段黑历史像鸵鸟埋自己一样,彻底地掩埋在沙漠底下,再也不翻出来。
可离那段岁月的时间真的没过太久,谁也没翻,林安尼自己也总是能痛苦地回忆起来。抽烟、喝酒、打架,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叛逆能挽留一些人。
真是煞笔。
如果能穿越,林安尼一定要穿越到初中,过来人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诉自己。没有用的,有些人只要准备离开你,那么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你的所有事,包括你的自暴自弃。
姜屿西问:所以你现在那么讨厌别人抽烟?
也不止,也有点我爸的原因。他以前天天当着我的面抽。面对着姜屿西,林安尼情不自禁地多说了几句,说完忽然他疑惑起来,他不喜欢抽烟只跟苟游和那群混混说过,姜屿西是怎么知道的。
姜屿西说:他们都是坏人。
林安尼有点接不上姜屿西的脑回路:谁?
姜屿西说:当着你的面抽烟的人。
林安尼虽然觉得姜屿西这种人猝不及防地说出这种小儿般幼稚的话,有点违和感,但他没多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姜屿西盯着林安尼看:你也是坏孩子,因为你骗我。
林安尼这才察觉到姜屿西的呼吸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原先就注意到了,但没多心,以为是正常的。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看看,其实姜屿西醉了的表现很明显。
他从耳朵蔓延到脖子,全是一片绯红。脸不红,林安尼从来没见过姜屿西红过脸。
林安尼的筷子都有点抖,他哑着声说道:姜屿西你醉了。
嗯。姜屿西一点不掩藏自己,我没说自己没醉。
姜屿西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哭不闹不撒酒疯,表现得还很理智镇定,也不会像一般醉酒之人一样一定要说自己没醉,诚实得有点可爱。
初夏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空气潮潮的,闷热的气息往林安尼的领口灌。林安尼索性脱掉他累赘的校服外套,露出早上传来的白色短袖。
林安尼的衣服全是大促销买的。
逢年过节会有人拉着大卡车来他们村里,每当这时候,林爷爷就会帮林安尼买上一两件。这就导致林安尼平常的私服品味比被所有人吐槽的校服还要差劲。
今天他穿的这件就是短袖就短袖,干干净净得多好,偏要在胸膛这边印了一个小老虎的图案。如果是可爱的小脑斧也就算了,这短袖一看就是粗制滥造货,印花图案浅浅深深,走线也很不走心。
仔细一看,别人还会发现小脑斧没有尾巴,是一个残缺的万兽之王。
林安尼难得一见姜屿西喝醉酒的模样,错过这一次,可能永生再也没有机会见识到他喝醉。姜屿西明天酒醒以后,绝对会后悔替自己挡酒的行为。
所以他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林安尼首先来了几道幼儿园水平的题目。他用筷子点点姜屿西,问道:你是谁?
姜屿西:
姜屿西:我就是我。
林安尼脑补自己是个幼师,我说的是名字。
姜屿西: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全校第一的学神说出一句那么富有哲理的话,林安尼瞬间觉得醉酒的不是姜屿西,而是傻兮兮陪着他玩弱智真心话的自己。
林安尼妥协了,他没什么期待值地点点自己:我是谁?
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类似于我就是我的哲学答案你就是你。
结果姜屿西却直勾勾地盯着林安尼,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你是安尼。
林安尼抄袭姜屿西的话,老神在在地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不对。姜屿西摇了摇头,否认他这句话,安尼只是安尼,不是别人。
林安尼:
这样一句再也简单不过的话,却让林安尼愣了好久。他捂着胸口,不想让身体里藏着的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随随便便就从心口闯出来。
林安尼目测姜屿西喝醉酒的智商还是和平常一样高,他就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套出话来。他想了想,准备从今天晚上入手:姜屿西,今天的雨下得不大。
姜屿西气定神闲,一口一个红糖糍粑,我知道。
红彤彤的姜屿西吃着糍粑很是招人喜欢,林安尼想着小时候的姜屿西肯定漂亮精致得像是年画里的小娃娃,他心情一好,就问老板娘又点了一盘给他。
我不怕这点小雨。林安尼循循善诱,所以你为什么特意来接我。
对面放下了筷子,一动不动,沉默许久。
林安尼感觉要完,他该不是醒酒了吧。
过了好久,姜屿西才缓缓地看他,可能因为醉酒的原因,淡色的瞳孔似乎染上一丝奇异的血丝:我不是特意去接你的,我等在门口。
这下林安尼真慌了。
如果林安尼再仔细一些,察觉到姜屿西放在烧烤架一边的黑伞崭新到连标签都没来得及摘除,或者他再深入思考一下,想想姜屿西是在什么情况下得知他不喜欢烟味的习惯,他就不至于此刻从本人嘴里得到消息后那么震惊。
你一直等在外面?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说你不喜欢烟味那里。
这也太久了。
心疼之余,林安尼尴尬道:所以你也听到我唱歌了?
听到了。
林安尼确实五音不全,唱歌不动听,但今天这一出惊天地泣鬼神,他完全是唱给姚哥他们听的,专门来气这帮混混的。
气没气成是一方面,他真没打算被姜屿西听见啊。
林安尼还保留着一丝的幻想,想着可能姜屿西和他一样,有所谓的友情滤镜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唱得怎么样?
闻言,一向淡定的姜屿西突然皱起了一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脸,受不了地说道:很难听。
林安尼:
姜屿西继续补刀:难听到我差点走了。
林安尼:
这世界太真实了,他有点承受不来。
江城人一向早睡没有夜生活,才过九点,老板娘就从厨房里出来擦着围裙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要打烊,不能再加菜了。
林安尼肆无忌惮地摇着姜屿西的肩膀,十足地过了把手瘾:听见没,要打烊了。我们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