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西拿出手机想要扫一扫。
林安尼:别!大兄弟!我已经付过了!
姜屿西把手机收回去,很冷静地站起身,过程中还不忘带走差点被遗忘在角落的、新买的黑伞。
夜很黑,也很长。
林安尼心情很好,他笑哈哈地揽住姜屿西的肩膀,可惜身高有差距,明明是揽着,视觉效果像是林安尼挂在姜屿西身上,他更像个挂件。
他在姜屿西的耳后吹气说:小姜同学,我们回哪儿个家啊。
正确的做法是各走各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林安尼放心不下目前这个醉得很冷静的姜屿西。
姜屿西指指自己。
也不是不行,姜屿西家肯定很近,但也不知道他父母睡没睡。林安尼想着他这第一天登门,就把人家儿子灌醉了送到家里去,后续怎么弥补,人父母对他的印象都不会太好。
姜屿西可能也想到了这茬,突然说道:去你家。
林安尼就等着这个答案,他心里乐开花,嘴里却询问道:你确定吗?
姜屿西点了点头。
林安尼顺道摸了姜屿西的俊脸一把,趁着他不记事揩了一次油。
姜屿西愣住,但没说什么。
这里离林安尼的家确实有点远,晚上这里的出租车去偏远一些的地方都会涨一倍路费。林安尼这次却是大方得很,心道舍不得钱财套不着孩子,很快招来一辆车。
他准备扶醉鬼一样把姜屿西扶上车。
转眼林安尼和司机讨价还价的功夫,姜屿西已经很自来熟地坐在了后座,根本用不着他扶,见林安尼看过来,还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快过来。
这个场景真的很暖心。之后林安尼无论遇到什么令他崩溃的事,他只要想到今年今月今日,喝醉酒的姜屿西正正经经等他过来的这一幕,他就会很快被治愈起来,什么事都不算事。
爷爷已经睡了。
林安尼带姜屿西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己的卧室。然而真的梦想成真,他却盯着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犯了难。
他千哄万哄地带人家来了自己家,可根本没想过家里庙小,真的装不下姜屿西这尊大佛。这一米二的床就跟别人学校寝室床似的,一个男人睡都嫌不够宽敞,更何况姜屿西还那么高。
林安尼时不时地瞥姜屿西几眼,试图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些为难的意思。
姜屿西显然也看到了这张床,但他没表示出任何顾虑,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客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床边。醉酒使他头疼,他用手捂着额头,有点痛苦的模样。
姜屿西冲他伸手:安尼,我想要水。
行行行。林安尼完全是照顾小孩的心态,他想要下楼去给姜屿西倒一杯蜂蜜水解酒。他家别的没有,塑封蜂蜜倒是一大罐一大罐地存着。
隔壁邻居有人养蜂,太多了卖不光,自己又吃不完,见林安尼这里孤儿寡老的实在心酸,动不动就送些土蜂蜜来。
林安尼不爱吃甜,这蜂蜜放着也是占地方,心道姜屿西来了倒是好,这人爱吃甜的,肯定很喜欢。
这么想着,林安尼下楼前,回头看了看姜屿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姜屿西即便头疼闭着眼坐在床边,手里还牢牢地握着那把长柄黑伞。
林安尼啼笑皆非,这姜屿西果然和别人醉得不一样。这把伞他从夜宵摊带到家,一直不离手,真当个宝贝似的。
林安尼耐心地蹲下来,从姜屿西手里取过伞。
姜屿西却抓着不放。
林安尼便软着语气哄了几句。
姜屿西说:送给你。
林安尼终于松了口气,说了声好就把伞放置在了角落。一件事解决,林安尼却又发现姜屿西抓到了别的东西。
我把它给你。姜屿西理所应当道,你把这个送我。
林安尼还以为姜屿西抓到了什么好东西,这凑近一些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一张老照片。这是一张合照,林安尼林爸爸林妈妈一家三口的合照。原来是装在相框里的,之前林安尼被林父气到,一气之下自个儿摔了相框,所以只剩这么一张泛黄的旧照。这合照他一直藏在抽屉里,林安尼也是佩服姜屿西这个酒鬼一来他家,竟然还能顺手翻出照片来。
想到这里林安尼还是有点后悔,他气他的,摔相框做什么,他妈留下的照片实在不多了。
彼时林父还是一个事业小有所成的青年才俊,家庭和睦、意气风发,在照片里笑得格外灿烂。
林母生得很好看,不同于一般母亲的温柔腼腆,她打扮得张扬明艳,一抹红唇在老照片上看来真是美不胜收。而林安尼的好相貌大半遗传于母亲。
林安尼见姜屿西盯照片盯得实在认真,他笑话说:你这眼睛都快长在上面了。
姜屿西却指着合照上唯一的小孩问:这是谁?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孩,一双眼睛又大又灵,用可爱形容还是太浅。他大约七八岁模样,梳着可爱的小麻花辫,穿着当年很流行的法式田园风红格子连衣裙,对着相机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照片林安尼看过一万次,太熟悉,也就没什么意思。
不过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长残了,摇头自夸着当年的他:哎,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啊。
若是姜屿西知道实情,知道林安尼这是在夸自己,也不得被林安尼的毫不谦虚打败。但他目前不知道,所以并不觉得林安尼说得夸张。
这个孩子,真是生得太有灵气了。
老天爷像是特别偏爱他,将所有最珍贵的赠予他,精心捏了个完美的容貌。
姜屿西像是沉浸其中,又问:这是谁。
林安尼将照片放进姜屿西的口袋里,这是我们家为数不多的合照了,你记得好好保存。
姜屿西顺势抓住林安尼的手,执着地问:他是谁?
林安尼瞟了姜屿西一眼,表情并不好看。
我妹。
姜屿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那她人呢?
死了。
对于林安尼来说,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以及两段截然相反的人生。在他眼里,这扮成女相的林安尼确实死了,并且再也不会活过来。
但这一句话仿佛成了压垮姜屿西的最沉重打击。他松开握住林安尼的手,慢慢仰倒下来,微闭着眼睛缓解头疼。
林安尼见姜屿西不再作妖,松了一口气。他拉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上楼下楼,狠狠用了三大勺的蜂蜜,兑了一杯解酒水。
等林安尼回来,姜屿西仍然在闭目养神。
他三两步走过去,说道:姜屿西,喝蜂蜜水啦。
姜屿西没什么反应。
林安尼也无所谓,杯口对着他淡色的嘴唇,就想直接灌下去。
姜屿西被林安尼灌得呛了两口,制止道:我自己来。
林安尼左看右看,总觉得姜屿西被那句死了刺激到之后,整个人清醒了许多,没刚才那么恍惚。
姜屿西仰起脸,喝光了林安尼为他兑的蜂蜜水,随后还把空杯妥帖地放在床头柜,担心它半夜被碰撞下来,他还有意把被子往墙边挪了一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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