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梧轻哼一声,看向安晴:继续说。
对安晴是卧底这件事,敖梧其实早有些估计,只是对方动作隐蔽,他先前还没抓到确凿有力的证据罢了。他好奇的是安晴为什么会突然来自首,还帮杭十七这个真杀手打起掩护来。
安晴注意到杭十七和敖梧相处的比他想象中更融洽。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毕竟杭十七答应过他,只要自己不把他卖了,他会帮自己求情来着。他继续讲自己的事情,并试图打一张感情牌来博取同情:发现他们骗我以后,我就没再继续配合他们的行动。他们找了我几次,我都避着没见。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我弟弟下手!
安晴说道这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我知道,他们抓小语是为了逼我就范!他们让我从杭十七这里取一管血来换我弟弟的命。他们似乎有一种的邪术,只要或许其他人的血液,就能控制对方的行动。他们想控制杭十七刺杀老大您。
敖梧眼神微动,虽然安晴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用杭十七的血液控制他来杀自己这个推测应该是成立的。
这么说来,杭十七之前刺杀自己,说不定也是被控制了。但后来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脱离了控制,所以才会半路收手。
这样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杭十七这个杀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杀手,对方却自信杭十七能成功杀掉他的原因。因为他们只需要杭十七接近被刺杀的目标,并创造合适的机会就可以了。真正的刺杀行动,是由幕后之人操控完成的。这种控制方法倒是和控制茧兽人有点类似。
敖梧仍旧没有怀疑杭十七有可能是茧兽人,毕竟杭十七比正常的兽人还要活泼许多,和提线木偶似的茧兽人完全不同。
安晴瞧见敖梧的神色有所触动,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知道我作为卧底死有余辜,但小语他总是无辜的,老大我求你,想办法救救小语吧。只要您能救回小语。我任由您处置。
敖梧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安晴:据我所知,你和霜语的关系并不好,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你单方面讨厌霜语。甚至多次在无人的场合对他恶语相向。
安晴卡住了。他上一秒还在极力表现着悲伤,下一秒就像是一只被卡住嗓子的公鸡,张着嘴,瞪着眼睛看敖梧,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但他还在极力做着表情管理:您在说什么?在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敖梧在非狩猎的时间,并不会天天把缪缪带在身边,以至于很多人在王城会忘记,敖梧还有一双眼睛,在天空中,俯瞰着城市。
明白手里这张感情牌废了,安晴很快整理好情绪和表情,收起不必要的浮夸的悲伤:您早就怀疑我了?
敖梧看了看旁边完全没有跟上节奏,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有些发蒙的杭十七,好心地解释了句:是挺早的,从霜月罚杭十七拉雪橇那件事开始。你利用霜月对杭十七的嫉妒,除掉了不想要的联姻对象。这和你平日表现出来温和老好人的性格,完全不符。
还有这回事?作为拉雪橇的亲历者,杭十七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安晴的手笔。
安晴没想到自己那时候就露了马脚,有些不服气:或许我只是看不过去杭十七受罚,作为朋友去帮他一下。
敖梧:那你就不会故意在木头上绑活结了。
杭十七:?!
活结?我说那绳子怎么莫名其妙就散了!
您又看见了?安晴认命地颓然往地上一坐:看来还是我运气不好,早知道您的雪雕在看,我一定不那么急着下手。
我的雪雕当时不在。敖梧说。
安晴不解:那您如何得知
敖梧薄唇轻扬,眼神冷漠:猜的,不过现在确认了。
杭十七:
他突然觉得敖梧这人有点恐怖。他连安晴这么狡猾,演技这么好的人,都能拆个底掉。自己以前在他面前撒谎的时候,那么拙劣的表演,他会看不出来吗?还是说其实心里一清二楚,一直把自己当笑话看呢?
杭十七心虚地缩缩脑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安晴闭了闭眼:我自诩心机过人,擅长谋算,没想到却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敖梧食指在椅子上敲了敲:脑子没用对地方,不如没有。演戏的环节可以省了,告诉我你的真实意图。
安晴明白,刚才的耐心解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解释给杭十七听的。而现在,敖梧耐心耗尽,再不说实话,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晴深吸了口气:成为卧底的时候,我是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并不等于我想死。我承认,我以前是恨你们。恨整个霜狼一族,觉得我的不幸是你们所有人带来的。我想毁了这里,再远走高飞。
可茧鼠欺人太甚,骗我在先,威胁我在后。现在我与他们闹掰,他们腾出手来一定会对付我,我不如先借您的手除掉他们。
至于霜语,我可是他最喜欢的好哥哥啊,我为了救他,才暴露自己祭司身份的。他知道后一定会为我求情,甚至可能会替我顶罪受刑,这样虽然我承认了自己的卧底身份,但不一定会死,不是么?
敖梧:那霜狼一族呢,你不打算报复了?除去了茧鼠,凭你自己只怕是没有任何机会。
安晴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很遗憾我这么晚我才想明白,我真正应该恨的人是我最最亲爱的父亲大人。才终于舍得放下自己对一个人渣父亲的可悲幻想。
安晴的声音低沉压抑,有些细微的颤音,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所以我不会杀他,我要他活着。看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么在我面前当一条听话的狗。看他手里的权势一点点离他而去,而他渐渐认清,他只是一个无能丑陋又卑劣的人渣罢了。
敖梧:还真是有恃无恐呢。其实你和你父亲很像不是么?他利用你的感情,算计你,又践踏你。正如你对你弟弟一样。
安晴并没有否认:是啊,大概因为我骨子里,也继承了那个人渣的基因吧。
敖梧不置可否。再说下去,都是安晴和霜语兄弟之间的恩怨了,外人无权插手。
就如安晴所说。霜语如果铁了心保他,安晴很可能是可以活下来的。但霜语将为此背负一生的污点,很可能会丢掉大祭司继承人的位置。
如果真是这样,那三长老安恒将同时面临一个失去大祭司之位的小儿子,和一个成为卧底的大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他这个三长老怕是也只能引咎辞职。丢了他最在意的权势。
你怎么看?敖梧把问题抛给在旁边吃瓜吃得上头的杭十七。
嗯好歹是自首嘛,安晴也提供了不少有用情报,而且他那个爹是挺渣的,这么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不是?杭十七还记得自己许诺过安晴要帮他求情的。
敖梧嗤笑一声:他可怜,他弟弟不可怜?如果你被控制了,杀了我,北境被人趁虚而入,陷落于敌人之手。那你,我,那些战士的将士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可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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