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黑更是摸不着头脑:你想出个营,郦长行还管得着你?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卓钺一愣,这才想了起来是啊,这帮兄弟还不知道他和郦长行的事儿呢!
前段日子他和郦长行忙着暧昧,忙着悲春伤秋,这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了吧,又在帐子里折腾得胡天胡地,完全忘了和兄弟们打招呼。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看法,虽然他们两个男的搞在一起的确不同寻常,但及时行乐嘛,他相信兄弟们都能理解。
但若是让他们自己发现,岂不比直接告诉他们有意思得多么?
想到张老黑发现时震惊的表情,卓钺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你,表情这么猥琐。张老黑一阵恶寒,你不会是在营外有了女人吧?
卓钺一愣,下意识地反驳:想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
他的确是有女人了,不过可不是在营外。
张老黑挤眉弄眼,完全不把他的否认当回事儿,低声嬉笑道:得了吧你,我都知道了。铁匠铺子他们家有个二十多的黄花大闺女,打得一手好铁。你这段日子总往他们那跑,是不是看上人家女儿了?
卓钺惊呆了:你他妈脑子有病吧?那闺女长得比我还壮。我能看上她?
张老黑脸一冷,不乐意听了:生得壮点儿怎么了!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还对人家挑三拣四呢?你就是个兜里没几毛钱的老兵油子,人家闺女又能挣钱又有本事,人家看上你才是人家眼瞎了呢!
卓钺被他这一通炮仗轰得晕头转向,告饶道:行行行,你说得都对。所以能帮我打个掩护不能,我不想让郦长行知道。
张老黑还在那边嘟哝:都和人家姑娘搞在一起了,还怕自己兄弟知道。你以前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啊,哪儿学的臭毛病,就不该惯你丫的
卓钺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酉时左右是开营的时刻,平日若有采买任务的士兵可在这个时候出营进城采购。但沧衡城是军事堡垒,平日住在这里的百姓便很少,物资匮乏,士兵们很难从百姓手中买到什么东西。故而这个时候出营的,大多是有巡查任务的将领士兵。
卓钺和张老黑今夜是没有巡夜任务在身的。但丹吉和沧衡两战过后,卓钺的名号传得极广,就没有不认识他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引来一片热情的招呼,守兵们还上赶着给偷偷溜出城去的二人大开方便之门。
我糙真爽。张老黑偷偷戳着卓钺的腰,兴奋道,你看见刚才给你让路的那小兵没?激动得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我觉着咱俩就算是过了子时再回来他也不会说啥
别想。卓钺指着他,规矩就是规矩。行了,你看你的阿丹珠,我还有事儿要忙。
张老黑一把揪住了他:等下的!既然来都来了,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她吧。
你媳妇儿,我有啥可看的。
走吧。张老黑死劲拽着他,是她要见你的。
城中百姓大多对草原人深恶痛绝,能找到一户愿意接受阿丹珠的人家很不容易。张老黑也是废了老大劲,才将阿丹珠安置在了一户老妇人家中。这家中老母和少媳的男人皆死于战乱,若不是家中实在缺人手帮衬,恐怕也不会接收阿丹珠。
卓钺和张老黑到时,阿丹珠正蹲在门口搓衣服。她背上还了个嗷嗷哭嚎的婴儿,忙着洗衣之时还得晃动着身子哄背上的孩子。有个五六岁的小男童围着她又是闹又是叫,从地上抓起把泥巴往她头上扔,故作大义凛然状地喊道:砍蛮子头,喝蛮子血!蛮子的女人都去死!打蛮子喽
阿丹珠被泥巴糊得眼鼻脏污,还要忙着护起背上的小儿,狼狈得不行。
我糙。卓钺看得有点儿上火,刚想上前却被张老黑拽住了。
高大的汉子沉默着,黝黑的脸像是风雨洗刷过上万遍的岩石,隐隐露出风霜的痕迹。他面露惫态,双肩耸下,叹息着向卓钺摇了摇头。
那是这家的小儿子。他低声道。
卓钺愣住了。
张老黑上前,拽起阿丹珠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污泥。阿丹珠一看到他便面露喜色,却又不好意思,抬手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
旁边刚才还高喊着打蛮子的小男童偷眼看着张老黑,似有点惧怕,迟疑着没有上前。被张老黑瞥了一眼,登时吓了个趔趄,转身没跑两步又迎面撞上了一座高塔。
卓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呲牙一笑,接过了他手中的污泥:这么喜欢打蛮子啊?
小男童不明所以,虎头虎脑地也跟着傻笑。
啪,卓钺抬手把一整块污泥摁在了他脸上。
打个狗屁。他恶劣地冷笑一声,玩儿蛋去吧。
将哭嚎声抛在背后,卓钺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屋子。
他来至窗前,恰巧听到张老黑正在跟这户的妇人说话。一向嬉笑怒骂的糙汉子,此时说话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此时陪笑道:我来看看我媳妇儿她这几天还算好吧?
那妇人应了声:干活还算勤快。
那便好,那便好。张老黑陪笑,她手脚利索的很。我再叮嘱她两句,让她好好操持家里。
卓钺在窗下听得皱眉,转身又走出了院子。
等了一盏茶时间,张老黑拉着阿丹珠出来了。阿丹珠一见卓钺,似还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从裙兜里掏出来了个东西递了过来。
卓钺低头一瞅,竟是个大红色的剑穗子:她给我这玩意儿干什么。
哎哟你赶紧收着。张老黑一把抓起剑穗塞给了卓钺,她特意给你做的。
阿丹珠还是不通官话,但她似乎也一直在偷偷学,此时比划着往外崩字:斧斧!又匆匆做了个绑的手势。
张老黑凑在卓钺耳边低声道:她不知是从哪儿看了人绑剑穗子,可能以为所有兵器都有吧?你别管那么多,收下得了。
卓钺颠了颠剑穗子,心里有点复杂:好端端的,给我弄这个干嘛。
你不是上次攒倒我去摔跤赌钱么,我手里有了点儿银子后,给她买了卷丝线。张老黑嘿嘿笑道,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给自己弄了个头绳,给我做了个平安符,还给你编了个剑穗。我跟她说,要不是你,她还得不着这捆丝线呢,恐怕是想感谢你吧。你先收下,回头背着她再丢了也行。
卓钺捏着剑穗沉默半晌,冲阿丹珠点点头:多谢。
阿丹珠有点儿不好意思,又还是不敢看卓钺,低下了头。
张老黑还要和阿丹珠呆一会儿,卓钺决定自己先去铁匠那里,临走前迟疑了下问道:这户人家待她也不算好你没想过给她换一家?
去哪儿找啊?没打没骂的,不错了。
揣在胸口的红穗子有些烫,卓钺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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