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长行有些意外,接过包袱揭开,露出了里面的枪杆。
他拿着枪,沉默了下来。
卓钺忐忑地看着他,整个人瞬间不安了起来。送出手前他本来觉得这简直是个绝妙的礼物,正好是郦长行缺的,他又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这小子不可能不喜欢。
可真到了这一刻,卓钺却又跟沸水锅里的青蛙一般,慌得不行。
到底喜欢不喜欢啊?他想。为啥一直不说话啊,肯定是不喜欢吧?唉
啧,果然还是不该送这玩意儿吧,半点情调都没有。送个花、送个小玩意儿什么的,应该都比这个强吧?卓钺,你他妈脑子果然是进屎了,竟然送了个杀人的兵器!没救了没救了
他越发羞惭起来,咳了声扭捏道:你、你若失不喜欢就还给我,我改日再寻个
话音未落,郦长行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卓钺。
他的力道很大,动作又有点儿猛,卓钺被他扯了个踉跄,二人硬邦邦的肩头撞在一起,实在称不上温情美好。
可那种血和肉撞在一起的感觉,却瞬间炙热了他们的心坎。
卓钺有些意外,忙回手搂住了郦长行,与此同时只听他在自己耳畔道:卓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样我会更加离不开你的。
你小子,还想离开我去哪儿啊?卓钺抱着他笑骂,忙又问道,所以你还挺喜欢的?这杆枪?
嗯。郦长行脸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道,这是最好的礼物。
卓钺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起来,可同时又有些苦恼。
完了,看来以后送礼物想超越这次是难喽。
郦长行又蹭了蹭他,抬脸笑道:卓哥,你既然都为了铁匠铺家的闺女晚归了,能不能再陪我去一个其他地方?
卓钺炸毛了:我去那铁匠家是为了给你打枪!
郦长行扑哧一笑,腻歪地蹭入他怀中:说笑呢,走吧。
夕阳最美的景色转瞬即逝。倏忽间,漫天盖野的霞光便一寸寸灰了下去,云霭翻滚而上吞噬金光,暮阳如被吸入了夜色般,转瞬只剩了个鸭蛋大的光斑。
当二人爬上沧衡城旁的一个山坡时,最后一缕霞光正在消失。乌黑的天幕一口吞下了山河,留下尚不甘离去的半寸余晖缀成了鎏金的边。
二人并肩而立,眺望向远方。他们脚下的是沧衡城,此时已亮起了点点簇簇的篝火,但在这铺陈万里的苍茫天幕下,这些火种显得如此微弱飘渺。举目更远,便再不见人影,可见的皆是陷入混沌的山脉和广漠。
你听说过一个词叫万家灯火么?卓钺眯眼望着远处,我一直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子。在北疆,就算登高而望,能看到的灯火也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郦长行从后面拦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也没见过。草原是万里的平地,在来中原之前我几乎没有登高过。万家灯火这种词,形容的应该是京城江南那种繁华的地方吧。
卓钺有些好奇:你上辈子没离开过草原吗。
郦长行贴着他的脖颈,无声地摇了摇头。
啧我也没有。从卫所被打回了应州,又从应州打回边境,见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中兴城了。卓钺自嘲,如今想来真是遗憾。
总会有机会的。郦长行侧脸亲了亲卓钺的耳垂。
他松手,抽出银枪抖了抖,冲卓钺笑道:卓哥,这么长时间以来咱们俩都还没正式交过手呢。今日你既然送了我这么个好东西,不如来比划两下?
哎哟嘿?卓钺笑了,拿我送的东西跟我打?你可真说得出口。
比划两下嘛,不动真格的。郦长行挽了个花枪,要是卓哥怕伤到,我空手也行。
虽然知道郦长行是在激自己,可卓钺那好斗的心还是瞬间就痒痒了起来。郦长行就像他养在身边的一只小狼崽,从小都奶里奶气、乖巧可人,最近终于有点长大的样子了,他也想试试这小崽子的獠牙有多利。
来吧。卓钺懒洋洋地边起袖子,扎了扎腰带,你哥我尽量手下留情。
郦长行手中的银枪一闪,化为一道夜空坠星,飞速向卓钺袭来。
卓钺侧身闪避,而郦长行身随枪动,招式未老抖枪一拦,寒芒瞬间已追上了卓钺的后心,逼得他急急后跃三步。
一开始便落了下风,卓钺有点挂不住面儿,抬手欲格却听枪扫之声呼啸如龙吟,心惊之下瞬间知晓自己若强行格挡腕骨都能给扫断了去,最后一瞬收手闪避,颇有些狼狈。
这小子是来真的!卓钺一股子热血冲上了脑袋,兴奋得两眼铮亮。
好得很,必得如此才有趣他还怕郦长行不认真。
草坡宽阔无人,二人放开了撒野,跃起腾挪,一时间寒光点点拳风虎虎,龙吟虎啸之声简直比夜风还要凌厉几分。
卓钺手中没有兵器,不敢与郦长行正面相抗,便错步挪动向绕他后心。偏偏郦长行防得滴水不露,搞得卓钺心头火起强行突围,却被郦长行矮手一扫摔了个大马趴。
卓钺大骂一声正欲窜起,却被郦长行飞身扑来摁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下。
郦长行呼吸尚未平静,身上热汗淋漓,眼睛亮得像星子,喘息着低笑:卓哥输了
妈的要是我手里有
要是你有宣花斧,我肯定不是你敌手,我知道。郦长行热密地吻他,就这一次,让我好好开心开心吧。
小狼崽可能是真的开心了,抱着他又啃又蹭,弄得卓钺毫无还手之力。幸好两人身下是柔软的长草,有夜风吹来时草尖点头轻搔在人的皮肤上,很是舒服。卓钺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腰,享受着这一刻独处的温存,心似乎都要飘到了九霄云端。
卓哥郦长行忽然抬起了点身子,轻轻叫他。
二人贴得紧密的身子一分开,瞬间一道凉风吹入激得卓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有些不满地拽着郦长行的腰想把他拉回来,随意应道:嗯?
今日与营门口的守卫聊天,他们嘲笑我来着。
卓钺一愣:嘲笑你什么了?
难道是郦长行的异族相貌?可边军中混血很多,很少有人会显得没事儿
郦长行的手轻抚着他的腰线:他们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开荤,是在太丢人了。
卓钺呆若木鸡。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磕磕巴巴道:你、你以前在草原的时候没有
郦长行啃着他的耳垂,有些委屈地轻声道:从来没有过,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做那事,而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也算游历过花丛的卓哥,尴尬了。
卓哥,咱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要我么?夜色中郦长行的声音显得愈发轻柔暧昧,就在他耳边轻喘,我不想再被他们嘲笑了,我想下次有人提起这事儿我也能光明正大地说,我也完完整整地得到过自己喜欢的人我想完整地得到你可以吗
卓钺的脑袋被他呢喃成了一团浆糊,浑身上下的血都烫成了岩浆。
怎么没有想过?自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郦长行起,几乎每天都会想到这事儿。
可为啥没有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