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曾贈出的夜空玫瑰,也是支配者眼底的深邃。好像過往意外的行為在未來某個時刻造就回應的傑作,長勢極其喜人的玫瑰此刻就在他的身軀里。他的力量充盈他的靈魂,而他的身上覆蓋著他的氣息。使人心滿愉悅。
他想——
如果世上有一株玫瑰屬於自己……那麼理所應當如同當下。
屬於他,紮根於他。
飄忽在他記憶中遙遠又熟悉的,發音極致溫柔繾綣,卻跟擁有者截然相反的名字。
這一劍力道之大,將人魚頭顱硬生生斬為兩半,猙獰而醜陋的面孔從眼前落下後伊塔洛斯猝不及防捕捉到熟悉身影。大多數人魚早就不著寸縷,少有的穿著也只是褪色發黑的破爛碎片,但他軀幹上是自己才為其換上的純白絲綢。異常的白色令這人在夜中極為惹眼,如同無邊暗色中唯一發出悅耳聲響的流淌著的清冽溪流。
混在骯髒軀殼中的人魚本能靠近,僵硬冰冷的五官看過來時,甚至能瞧出不滿與責怪。伊塔洛斯幾聲輕笑。他該說什麼?這與對方靈魂在時並無區別,該說果然是屬於他的軀體嗎。
如果支配者的靈魂能現身,恐怕他會很樂意瞧見這一幕——軀殼替意志動手,斬殺虛偽又惡劣的怪物。
親愛的。
他喚了聲。
夾雜著泡沫的血滴驀地落到花瓣上,牽扯著傳來一瞬疼而麻癢的刺感。
支配者的臉龐穩穩噹噹停在幾寸的前方,冰涼水汽迎面撲來,他好像在極低溫的冰塊里待了太久,以至於自己的體溫也一降再降。
軀殼會呼吸嗎?似乎有水霧繚繞。他在這些軀殼裡待了多久?冰霜在鐵劍上凝結,將絢爛色彩模模糊糊遮掩。
世上會有兩具一模一樣的身體嗎?伊塔洛斯凝望那雙眼得出答案,至少在這個世界不會。
所以支配者從銀泉,從那些廢物游影中逃脫了。
那麼他理應得到懲罰。
對視只在短短一個照面,黑髮人魚緩閉雙目,拉聳腦袋吻上冰冷劍身,貫穿他心臟的利器遲遲沒有動靜。
伊塔洛斯側首,手臂上舉,將他抬高了些,細緻地揣摩他臉上的神色。游影張牙舞爪廝殺湧上的人魚,尖笑著隔絕出這片絕對的安全區域,直到人魚分解,白色泡沫飄到天空,或墜到地面,伊塔洛斯才再次動身。
人魚巢穴藏在深海,在此之前沒有文獻記載它的準確坐標,伊塔洛斯尋找到它不算容易,甚至說,他也需要花費一番力氣。
從進入海水中起,人魚似乎察覺到他的目的,於是他們不再將靈魂放置首要,而是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