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跡模糊的空白臉龐不約而同轉向他,裸露的骨頭和血管咯吱作響,仿佛是屍體在低語、在嘆息。
死沉的雙眸不在他們臉上,在伊塔洛斯腦海中,在他模糊不清的眼前。那仿佛成為了他的眼,他對視自己。
那條通向支配者的道路搖搖欲墜。
郁封回過神,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逃離了他認為恐懼的事物,悚然之感仍然如影隨形。他的心跳不能減緩,他的呼吸難以沉穩。
他不能夠思考要怎麼面對伊塔洛斯,明明他是那樣希望他立即出現在自己面前。
再抬眼,他已經被黑色影子包圍。
他們原地靜止,距離尚遠。明明是黑色的無形影子,每一人,每張臉,在流動的恐懼下清晰可見。
伊塔洛斯一貫的笑容。看向他時總會微微垂眼,使得瞳孔被上眼瞼遮住小半,目光在銀白髮絲的陰影下晦暗不明。
是俯視世人的柔靜,是倨傲玩味的笑意。
對上那樣的目光,無所遁形之感令他覺得自己已被占領。無論是身前還是身後都被注視,無論是思想還是靈魂都被玩於股掌之上。
充斥軀殼與靈魂的不再名為『自己』,而是另一人冰涼的體溫。
他們向他走來,郁封卻不斷後退。
他看見他們嘴唇翕動,卻不能真正聽見隻言片語。
濃霧變幻的雙手將他拉扯、擁抱,將他禁錮原地。
從一層又一層難以描述的情感中脫離,從一個又一個現實中回歸真實。
伊塔洛斯從身後籠罩了他。
細密的顫抖從支配者最深處發出,他趨利避害的本性仍在與伊塔洛斯對峙。
良久,終於放棄掙扎,陷入『在出現時出現』的魔鬼擁抱中。
一切如此畸形。
心生厭惡卻被迫攜手,明知錯誤卻仍然相擁,恐懼改變卻放任吸引。
他們就該在荒寂的世界暗面互相啃食。
但這樣做的只有伊塔洛斯。
脖頸被輕易咬破,所有血液都進入到他的口中。黑霧緊密地貼靠郁封,像親吻。
他親愛的支配者怎麼可以害怕他,怎麼可以逃跑呢?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伊塔洛斯問。
支配者的所有反應都在他的感知下。他在努力適應恐懼,適應疼痛,在接受伊塔洛斯與平時截然相反的形態。
但這有些遲了。
郁封麻木地轉動思維,於伊塔洛斯,他不是完全了解卻也不是一點兒不知。
有些辦法或許對離開世界沒有幫助,但是搞定伊塔洛斯足夠。
他緩慢地想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還要維持這幅形態到什麼時候?」郁封軟聲道。
「嘶——」